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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你有所隐瞒,希望你考虑清楚是否真的要这样下去。人如果说出实话,心灵会被解放的,这样的人我在这里见过很多了。‘警察先生,谢谢你,多亏了你我才能放松,要是早点说出来就好了’,流着眼泪低头忏悔。这样的人,说完会变回人的面相,在那之前根本不是人的样子,而是被恶魔夺走了灵魂的无比痛苦的样子,说完表情会一下子缓和下来,活着的时候也能坦然,烦恼痛苦瞬间就消失了,这样就会意识到,之前打算到死都要背负着这些痛苦,是多么愚蠢的事。”
森崎留出了几秒钟空当,静静地问:“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我……到底……该说什么好……”松仓结结巴巴地用烦闷的声音说。
“把隐瞒的事情说出来。根津的案子也好,这次的案子也好,把自己做过的事情说出来。过错越大越不容易说出口,这是很痛苦的事情,不过,只要再多一点勇气就可以的,只要战胜自己就可以了。”
“警察先生……我真的跟这次的案子没有关系。”
“那你为什么一脸痛苦?现在你可不是正常人的样子啊。”
“那是……唉……”
“根津的案子也可以,说出来放过自己吧。”
“可是……”
“松仓,已经够了。已经过了时效了。我只能听着,虽然笔录是要写的,但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不会追究你的刑事责任,不追究你刑事责任也就意味着媒体不会报道你的名字。你告诉了我,只不过是为了和过去的自己清算。”
“是……是……”松仓挤出这句回答之后,对话中断了。
山崩地裂之前的宁静。那个决定性的瞬间很快就要来临了。
听审室中的森崎当然是这样确信的。对于跟犯人战斗经验丰富的人来说,这是切实能感觉到的。
可是,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逝去。持续了十分钟后,站在镜子前从未离开的田名部焦躁地退到了长椅上。
没有人走过去。最上也没有站起身来。现在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松仓发声。
“松仓,”森崎再次开口,“你没有必要这么痛苦。我已经调查过了,久住由季的父母已经去世。独生女儿被杀,肯定会对凶手恨之入骨,可是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已经过去二十三年了,憎恨都已经在这个世界消失了,只有罪过留了下来,一直留了下来。松仓啊,做个了结吧。”
松仓呜咽着,可是没有说话。
“松仓,救救你自己吧。今天,科学搜查研究所的人来了。昨天也跟你说过的,是为了取你的口腔黏膜做DNA鉴定的。”
传来松仓大口喘着粗气的声音。
“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不是吗?”
“是……是的……”
回应之后却没有再继续。
可是……
“那个……”
再次蔓延开来的沉默中,不经意地传来松仓的声音。
“……我明白了。”
虽然是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最上还是听到了。他不由得屏住呼吸,挺直了腰背。
“嗯。”森崎回应。
“可是……”松仓深深呼出一口气之后说,“我跟这次的案件是没关系的,希望你能明白。”
“嗯,”森崎又附和了一声,“说吧。”
“好的。”松仓说了这句给自己下定决心的话之后,继续说,“根津的案子……确实是我。”
最上闭上了眼睛。
“是你杀的吗?”
“对不起。”
松仓干瘪的声音这样说道。
随后传来低声抽泣的声音。
“贪污私吞,抓紧时间搞定。”
从房间出来返回会议室的最上回头跟走在后面的青户说。
“一两天之内。”
最上强调要尽快,又补充了一句。
青户跟田名部对视了一眼,用郑重的语气回答说:“好的。看来要背水一战了,现在这个情形也只能这么办了。”
没有将松仓放归自己的住处,而是让他住到了警方预定的商务酒店里,进行了事实上的拘留。
第二天,不由分说地将松仓带去审讯,和森崎一起关在听审室里。最上他们已不再在隔壁旁听,而是待在会议室旁边的待客室里,和田名部、青户等人就今后的举措反复磋商。
傍晚,从松仓工作的旧货商店的社长处取得了控告书,警方进行了受理。除了吃饭一直和松仓在一起的森崎报告说,松仓承认了从商店仓库拿了液晶电视和小型冰箱放在自家公寓使用。另外,从松仓的同事处也取得证言,说曾看到松仓从仓库里拿出电视机等。嫌疑已被落实。
与老夫妇被杀案相关的家宅搜查是在明天,送检是在明后天,这个日程在最上和田名部之间确定下来之后,剩下只需要等待法院下达贪污私吞嫌疑的逮捕令。
“现在真不是开会的时候。”
搜查会议的时间临近,青户心神不定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今天的会议多半只是就松仓逮捕的方针进行说明,很快就能结束吧。
本想跟随青户转移到会议室的最上刚刚站起身,手机响了起来。
“你们先去。”
最上催促着冲野他们,眼睛落在手机的显示屏上。
是大学时代的前辈——水野比佐夫。
警视厅搜查一课课长应该已经在上午的例行招待会上公布了由季案件真凶自首的消息。
这件事恐怕已被晚报或者晚间新闻报道出来了。
最上知道早晚会有学生时代的友人做出反应。
不愧是为了由季的案子跳槽做了杂志记者的男子。
“喂?”目送冲野他们走出房间,最上接起了电话。
“是最上吗?”
大学时的粗嗓音听起来有些嘶哑。
“水野,好久不见。”
“新闻看了吗?”
和水野一晃有七年以上没有说过话了,他好像对此事毫无感慨,直奔了主题。
“什么事情?”最上佯装不知。
“凶手,北丰宿舍的由季的那个案子,凶手现在自首了。”
“是吗?”寻思了一会儿该如何回答,最上淡淡地回了一句。
“赶紧去看电视新闻!”他着急地催促。
“我还在工作。”
听了最上的回答,水野一时语塞。
“工作中也好干什么也好,你是检察官吧?赶紧打听打听消息,电视新闻上没有凶手的名字,让你相识的警察查查看是不是松仓?”
“那是不可能的。”
水野的心情,最上很明白,事实上也正是由于他的那份执着,最上才能注意到松仓。
可是最上现在却不能跟水野站在一起行动。
“水野,对不起,我跟那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可是麻烦你不要把它跟我扯上关系。”
“真是让人大吃一惊……你这是什么鬼话?”大概是太过生气,水野声音有些颤抖。
“当初你连老板娘和老板的葬礼都没有出席,我还在想你怎么这么生分……真是让人瞧不起的家伙!”
“随便你怎么想,不过对我指指点点的话就此打住吧。背后说三道四传出来会影响我的工作,拜托你了。”
“什么?这么看重自己的工作?”水野不屑地说,“占着好位子也这么无动于衷,不肯帮忙吗?你这检察官也不过是庸官!”
“随你怎么说吧。”最上握着手机的手加了力道,声音沉下来。
“你放心吧。”水野也压低了声音,其中已经包含了最大限度的鄙视,“像你这样的人,我不屑把你说出口。”
听到水野挂掉了电话,最上轻轻叹了口气。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热心。最上无奈地笑了笑,留在心底的是在关键时刻只能孤军奋战的孤单和落寞。
搜查会议结束之后,最上和田名部、青户一起再次聚到待客室,等待逮捕令的到达。
当时钟转到九点钟,赶去东京地裁的蒲田署刑事课员回来了。拿到逮捕令的田名部把书面的记载事项浏览了一遍,点了下头站起身来。
除了刚刚收到的令状,手里还握着手铐。田名部亲自出马执行逮捕,强烈的执念可见一斑。
“一起去吗?”
不知为何,田名部向最上发出了邀请,也许是田名部在为抓捕松仓不惜采用强硬手段的最上身上感到了共鸣吧。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