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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你没有去我们约好的柳河镇,把车开到这里——你是要放走他吗?”魏一平接着问道。
“他要去告密,想要我的命啊!”李春秋顿了顿,接着说道,“放下丁战国以后,我全身都被汗湿透了。我不知道前面还会不会碰上检查站,只能先找一个地方,把他卸下来再说——”
魏一平看了看他的眼睛,又道:“你不是要去木兰县吗?去吧,免得迟了再露出破绽。”
“他不能留在这儿,通过轮胎印,他们就能找到我。”李春秋看着老孟的尸体。
“你不用管,我来处理。”
李春秋想了想,便转身准备离开。只听见魏一平在他身后说:“下次,不要把这样的定时炸弹留在车里。你可以早点儿杀了他。”
回程的路上,为了不让丁战国看出破绽,李春秋有意多问了一些话:“怎么样,宾县有什么发现?”
“走访了她当年的一些同事,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很低调,有的人几乎想不起她这个人来。”丁战国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说。
“怎么可能?这种有几分姿色的姑娘,到哪儿都少不了周围人的关注。”
“是啊。哪怕外表出众,也能做到毫不引人注目地混在人堆里,要不怎么当特务?!你那边怎么样?”
“两个刚毕业的孩子,伪满洲国时期读的医学专科学校,人都不错,挺好学。可这半天的时间能解决什么问题?也就是给他们介绍点儿法医学的基本常识。”
“缺人是现在基层的普遍问题。”丁战国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专科生怎么了,宾县公安局连个专科生都没有,弄了个部队的卫生员,干着法医的活儿。”
“上次,我跟高局长提了一下,可以办一个培训班,让他们到市里来轮训。”
“这个想法好啊,高局长肯定支持你。”
“想法好,有什么用,连个教材都没有。我跟高局长反映情况,你猜怎么着,高局长竟然说,让我自己编一本,我哪有那个水平。”
“啧啧,真羡慕你们这些读书人啊,局长都得对你们高看一眼。他说你有水平,你就一定有水平。”
李春秋惨然一笑,摇摇头说:“你快别拿我打镲了。”
“哎,你脖子怎么了?”一回头,李春秋脖子上的瘀痕被丁战国发现了。
李春秋的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嘴里轻轻“唉”了一声。
“让媳妇挠了?姚兰能干出这事?”丁战国轻声问道。
李春秋竖了竖衣领,回道:“她呀,当护士不当演员,可惜了。出了家门,永远是教养、品位、温良贤淑。要是真发起火来,给她把枪,你就看不见我了。”
丁战国笑着摇头,道:“想不到啊。”
“这件事除了当事人,只有你知道——要不是刚才走得急,围巾落在木兰,连你也不会知道。”
“放心,我绝不外传。”丁战国笑道。
“你一会儿是回家,还是去哪儿?”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接近城里。
“先送我回局里吧。”
“你这真是把办公室当家了。”
丁战国照了照后视镜,摸着下巴说:“你以为我想啊,两天都没刮胡子了,谁知道哪天哪儿又有爆炸?我得抓紧了。”
“你要是晚回家,晚上就让美兮在我家住下吧。她那么小一个孩子,一个人在家怪害怕的。”
提到女儿,丁战国也有些唏嘘地说道:“这孩子从小就没少吃苦,好在我丁战国的闺女,自立性挺强。”
李春秋看了丁战国一眼,问道:“光想着培养孩子的自立性,你就没想再找一个?”
“谁会看上我啊。”丁战国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不开玩笑,姚兰她们医院还真有几个不错的。你要是有意,我让姚兰帮你牵牵线。”
“算了吧。我这拖着一个孩子,还三天两头不着家。谁跟了我,都是专职保姆,这对人家不公平。”
“这都是借口。”李春秋朝丁战国看了一眼,闲聊道,“还是放不下美兮的妈妈?”
丁战国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说道:“我们是在北满搞地下工作的时候认识的——我是交通员,她是报务员,结婚后也是聚少离多。美兮两岁那年,日本人大搜捕,我和她俩都失散了。直到光复后,我才知道她已经牺牲了。”
李春秋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丁战国,心中还埋藏着如此残酷的过往,问道:“那美兮怎么会到了育婴堂?”
“她的战友说,她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提前把孩子送到了育婴堂,她怕自己回不来。果然……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确的。”
“也没留下一张照片吗,给孩子?”
丁战国摇摇头:“干地下工作,没有照片。”
李春秋忍不住唏嘘道:“她一定长得不错,看美兮就知道了,脸白腿长,一点儿也不像你。”
丁战国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说:“不说了。”但心中多年的苦楚,岂是摇摇头就能忘却的呢?
李春秋看在眼里,心中感觉有些抱歉。从美兮想到李唐,他一下想起早上出门前和孩子的约定,赶紧岔开话题:“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呢,两个孩子挨罚了,扫教室、擦讲台和桌椅不说,还被调到最后一排去了。班主任陈老师说,李唐个子一夜之间长高了,挡得后头的同学看不见黑板了。”
“为什么啊?”
“因为咱俩这当爹的,不露面,不送礼呗。”
“这个陈老师……就这样为人师表啊。”
“今天早晨,姚兰还和我不依不饶。我答应李唐了,让他坐第一排,还得跟美兮坐同桌。”
“你能办到?”见李春秋在孩子面前吹下大天,丁战国有点儿将信将疑。
“我又不是校长。”
“那你还答应孩子?”
“当时的情况,能不答应吗?”李春秋指了指脖子,又说道,“再不答应,脸上也得这个样子。”
“那怎么弄?”
“是啊,怎么弄呢?”两个身经百战的大男人,被这点儿家务事难住了。车子已开进城里,天色渐暗,路边的店铺和馆子都点起了灯。李春秋看了看前面一家小饭店的招牌,又看了看丁战国。
“那就去学校接老师吧。”丁战国很快便领会了李春秋的意思——当爹的总得给孩子做点儿什么吧。何况,美兮还没有妈妈。
酒楼的雅间里,桌上的菜肴已然十分丰盛。一个伙计推门进来,赔着小心地说道:“先生,您的红烧鱼。”
陈立业坐在上首,盯着鱼看了半晌,却始终不动筷子。李春秋和丁战国在两侧陪着,俩人看看陈立业,彼此对视一眼,都没言语。
陈立业用筷子指着鱼,问道:“这条确定是今天打上来的?”
伙计赶紧说:“老板刚才把打鱼的也叫来了,亲自问的,这条是下午才从松花江上凿冰捞上来的。”
陈立业扭头看看丁战国和李春秋二人,示意他们再鉴定一番。丁战国赶紧凑过去,看了看鱼,说:“当年打游击的时候,冬天我们就自己凿冰捕鱼。别看冰面上冻着,底下都是活水。新捕上来的鱼,鳃都是发白的。这条肯定新鲜。”
陈立业用筷子挑下一大块鱼肉,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眼睛翻到镜框上面,对着伙计问道:“是吗?”
伙计连连点头,说丁战国懂行。李春秋也附和道:“咱都换第三条了,老板再黑,也不敢糊弄咱们。”
陈立业把鱼肉放进嘴里,嚼得有滋有味,嘴里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丁战国、李春秋,再加上饭馆儿的伙计,三个人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只见陈立业咕噜一下把鱼肉咽了下去,慢慢发话道:“不赖,鲜,吃。”
一直屏息静气的三个人,都松了口气。丁战国赶紧端起酒杯敬酒,拍着胸脯讲起当年打游击时的老桥段。不一会儿,瓶中的酒就下去了一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