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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拿着两张纸的小李从一侧走过来,叫住了李春秋:“李哥。”

“这是什么?”李春秋站在门前,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消防知识考核。”

小马拿着外套从屋里出来,看着小李手里的纸卷问:“干吗的呀?说让我们也去领。”

“消防科弄的,普及防火知识,开卷考核,后背答案正面题。考不过的,年底不给发大米。”小李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开卷?李春秋有些意外:“开卷考试,有意义吗?”

“人家说了,大家都忙,没时间背,抄一遍加深一下记忆总比啥都不知道强。”说完,小李把试卷递给李春秋,“下班前就得交,抄吧!”

李春秋接过试卷,和小李一起回到了法医科。

二人分别坐在各自的办公桌前,抄写着答案。李春秋执着一支钢笔,用笔尖在消防知识试卷上写道:“……定期检查消防蓄水池的水位……”

他看了一眼答案,继续写:“保证火情发生时,有充足的水量灭火……”

一条行人不多的马路上,陈立业穿着那件压箱底的棉袍站在街边,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激动心情,静静地等人。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轿车朝他匀速地行驶过来,快到他身边时减慢了速度。

车停下来,一个年轻姑娘从车里走出来,从容地来到他面前。

这个年轻姑娘,正是在腊月十一的早晨,李春秋在咖啡馆里看见的坐在陈立业对面的那个人。

和那天相比,这个姑娘今天的穿着和打扮让她看上去显得格外精神利落。

“林翠姑娘。”陈立业叫道。

林翠注意到了陈立业一丝不苟的打扮,她嘴角噙着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老陈,今天够帅的啊!”

“我结婚的时候穿过的,不到过节我都舍不得穿。”

“今天就是你的节日,走吧。”林翠笑着为他拉开车门,陈立业抬腿钻了进去。

汽车平稳地行驶着,坐在后座上的陈立业有些出神地凝视着车窗外。

“老陈。”林翠唤他。

陈立业似乎没有听到,仍旧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

“老陈?”林翠再次唤他。

“啊?”陈立业这才反应过来。

“一会儿,你如果对工作和生活上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陈立业点头如捣蒜:“好好。”

十几分钟后,轿车行驶到一个有两扇红漆大门的门口,这座大门前并没有任何牌匾。

轿车司机向大门鸣了两声喇叭,有人便将大门从里面打开。轿车随后进入大院,然后穿过一条松柏掩映的马路,拐了一道弯,停在另一扇大门的前面。

这一次,站在门前两侧的是两个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

林翠摇下车窗,将证件递给了卫兵。

卫兵查验后,将第二道大门打开了。轿车开进去,直接停在一座办公大楼的下面。

陈立业和林翠下了车,向楼里走了进去。

林翠领着陈立业穿过又高又深的寂静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进。”

林翠应声轻轻推开了门,站在她身后的陈立业下意识地整了整衣服,挺了挺胸,抬腿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和柜子,看起来不像办公室,倒像个仓库。

屋子靠墙边的地方摆了一张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身材消瘦、看似路人的中年男子。见他们进来,男子马上站起来,用手指了指陈立业,问道:“陈立业?”

林翠点点头,介绍道:“老陈,这是咱们中共东北局社会部的冯副部长。”

冯部长几步走到陈立业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陈立业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陈立业同志。”冯部长还伸着手。

陈立业依旧直愣愣地看着他,冯部长静默地望着他,等他的回应。

“老陈,老陈?”林翠拽了拽陈立业的衣袖。

陈立业就那么一直看着冯部长。半晌,他的眼睛红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红着眼睛,有些哽咽地对冯部长说:“你刚才叫我什么?”

冯部长明白他的心思,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说:“陈立业同志。”

“你能再叫我一遍吗?同志,叫我陈立业同志。”陈立业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顿了顿,他才说:“我等得太久了。”

冯部长看着这位老同志的眼泪,百感交集。

小李在卷子上写完了最后一个句号,神色轻松地放下了手里的钢笔,他活动着手腕问道:“我答完了,李哥,你还差多少?”

李春秋依旧埋头奋笔疾书:“最后一段了。不服老不行了,你比我答得晚,交卷比我早。这要是闭卷考试,我得不及格了。”

“那是您比我认真。”小李整理好自己的卷子走过来,看着李春秋写字,“写了这么多,还能保持这么工整,童子功啊。”

李春秋写下了最后一句文字:“所有消防用具使用过后,必须放置在指定的库房内。”

全部写完,小李拿着他和李春秋的答卷走到消防科,把手里的卷子放到桌上一摞试卷的最上面,然后转身走了。

消防科的一个年轻公安等小李出去后,起身把他刚才放下的两份试卷拿了起来,送到了高阳办公室,丁战国和高阳正等在这里。

年轻公安把两份卷子放在办公桌上后,便出去了。

丁战国从沙发上起来,走过去挑出了李春秋的卷子,把他的那份答卷和那张自来水处理站的草图并排放在了桌子上。

高阳从办公桌的笔筒里抽出一支铅笔,把答卷上蓄水池、仓库这两个词圈了出来。

丁战国站到高阳身后,看看卷子,再看看图纸,很显然,这两处的笔迹非常相近。

丁战国抬起头看着高阳,高阳不动声色。

“很明显了。我看——”

“你是笔迹鉴定专家吗?”高阳突然打断了他。

丁战国摇了摇头。

“我也不是。我们需要鉴定专家,道里分局的许振是哈尔滨唯一能干这种活的人,听说过他吗?”

“谁都听过,伪满时期日本人培养出来的那个。”丁战国对日本人培养出来的人有些不屑。

“这样的话,让当事人听见,就是一根刺耳的针。日本人培养的人才,也是人才。第一,他是一个没有劣迹的技术人员;第二,他愿意为新政权服务,并且是个建过奇功的人。”

丁战国心头一振,赶紧分辩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不管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有一个原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有笔迹鉴定的程序,就得遵守。否则,我们连自己的关都过不了。”

“明白。”

“他人还在齐齐哈尔,那边有个案子有如火烧眉毛。我打过电话了,尽快把他调回来。具体多久还不知道,也许一天,也许三天。等他的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想法?”

“我先回处理站,看看能不能有点儿收获。”丁战国看着高阳,眼神里有异样的光,“也许昨天的枪声能让护法先生明白,等我退休了,他也跑不了。”

厚篷布支撑的一家简陋面馆里,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食客。

郑三坐在这家面馆最里面的角落,脸冲着里侧,狼吞虎咽地吃着一碗冒着热气儿的苗条。

他饿狠了,仰头喝干了碗里那最后一滴面汤。

放下碗,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无声地流下一行泪水。

陈立业坐在冯部长办公室的沙发上,背挺得很直。他正在用不太大的声音向他们讲过去的一些事情,并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回忆里。

“他是我唯一的上线。日本人那天公开枪毙了一批人,他是最后一个。其实那天我也去了,在刑场边上。我在人堆里拼命往前挤,就想让他看见我,想让他知道,我们那个小组还有一个人活着,我们没有让人杀光,我还能跟小日本继续干下去……”说到这里,陈立业一下子哽住了,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冯局长走到陈立业面前,给他的茶杯里续上水,端起来递到他手里,体贴地说:“喝口水,慢慢说。”

陈立业接过水喝了一口,努力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接着说:“我也想从他那儿得到一些暗示。接下来,我该去找谁?和谁联系?他一直抬头看着天上,始终都没有看我一眼。我不知道他是压根儿就没看见我,还是怕看见我难受。后来我才知道,日本鬼子把他的声带割了,还不给打止疼针,仰着头能稍微减轻疼痛。”

他顿了顿接着说:“直到枪响。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唯一的上线,死在那片雪地上。过了年,我想尽了办法,登广告、发启示,甚至到废弃的交通站去蹲守,可始终找不着任何人。”

冯部长接着他的话说:“当时是我们被破坏最严重的时候,许多联络方法一经废止,就不会再启用了。事实上,组织一直都在找你。光复以后,为了寻找当年失散的每个人,东北局还把过去在东三省的一些老资格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工作组。知道吗,你当年的入党介绍人就在里头。”

“他还活着?”冯部长的话太过出乎他的意料,让他说的话听上去有些别扭,“他怎么还会活着呢?我以为他早就……”

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措辞,赶忙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真是没想到。他在哪儿?”

“最早在吉林,后来调到了冀中。为了证实你的身份,我们想办法联系上他,把你的照片托人辗转带了过去。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要不是他,我们今天还坐不到这儿。”

陈立业不住地搓着手里的杯子,百感交集。

“老陈,这些年,就你们两口子,一直这么过着,难为你们了。”冯部长看着他,有些感慨。

陈立业开了个玩笑:“我和那个国民党特务一样,我们都是孤独的人。我们俩不一样的是,他是低着头过日子,我是扬着脸,扬到了周围都没什么人愿意看我一眼了。”

“很成功。如果我是你的同事或是邻居,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太让人讨厌了。”冯部长也和他开了句玩笑。

陈立业不好意思地笑笑。

“算算日子,你开始盯着那个人的时候,都是国共合作时期的事了。”

“是啊。有时候我还在想,备不住就是这么巧,他也断线了。因为直到哈尔滨解放之前,这个人都没有任何动静,他就像一个普通老百姓一样活着,无声无息地活着。”

“这样的沉睡者,你是怎么发现他的?”冯部长问。

“说起来太久,都是一九三八年冬天的事了。那年东北军的腾达飞投敌叛国,我们得到情报,他要坐火车到哈尔滨和日本人谈判。我的任务是在火车站监视。我不知道军统的人也盯上了他。他们提前动了手,想暗杀,但是失败了,其中就有那个人。那天特别乱,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咱们的人……”

陈立业的思绪飘回十年前:“那天我从火车站里走出来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疯跑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就看见那个人正朝我这边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日本巡警。他从我身边跑过去之后,拐了个弯,冲进了一条胡同里。我哪能眼睁睁见日本人抓走中国人,所以我给他打了个掩护,支开了那两个巡警。巡警走后,他就脱了棉袍从小胡同里走了出来,我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陈立业接着往下说:“我一直跟到了他住的地方,医学院的教师宿舍。和组织失去联系之后,我就开始关注他。快十年了,我都没有贸然和他接触。等哈尔滨解放之后,他还是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十几天以前,他突然活跃了。”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冯部长表情凝重。

“李春秋,他是市公安局的法医。”陈立业停顿了下,继续说,“之所以没有向公安局举报,一开始是因为我没有证据。我怕一打草,冬眠的蛇也可能会跑。我跟了他十年,就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已经被唤醒了。”

“是。我老婆当年学的是发报,跟踪这种事,只能我自己去干。有时候跟不紧,我就拉长线。有一回,终于咬住了,就是市医药公司总库爆炸的那天夜里。那天,我跟着他到了哈尔滨医药公司总库,我看见他背着炸药四处寻找爆破点,哈尔滨近期的药品特别紧张,药一乱,整个城市都得乱。那天晚上,我必须阻止他。可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干——他直接把炸弹放置在一个空箱子里面,而且周围的箱子全是空的。”

陈立业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他举起杯子喝了口水:“因为他儿子的关系,我们经常能见面。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交往,我能相信他的人品。”

冯部长看着陈立业没有说话。

“通过那件事,我更能确定他良心未泯,所以我觉得冲动的告发不一定是上策。我下意识地继续跟着他,说句荒唐的话,十年了,我甚至都把他当成了一位特殊的朋友。”

冯部长看着他:“所以你还保护了这位朋友。”

陈立业点头说:“就是那次尼古拉广场的民主集会之前,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奋不顾身地救了丁战国。这种为他人牺牲的事情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尤其救的还是敌方的人。”

冯部长细细品味着他的话,低头喝茶。

“冯部长,我觉着他可以为我们所用。从我多年和他打的交道里可以判断,他现在并不想继续下去了,他已经厌烦了这种生活。我猜想,他一定想结束这一切。”他恳切地说,“这时候,需要有人拉他一把。”

冯部长沉吟不语。

陈立业深深地望着冯部长,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冯部长又喝了口茶,才说:“老陈,你在和组织失去联系、单打独斗的时候,还能无私地工作,这点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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