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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是真喜欢你。”
“你呢?”赵冬梅问。
李春秋微微一愣,没说话。
赵冬梅见他没说话,又问:“我是说,如果没有命令,你会喜欢我吗?我就是觉得好奇。”
“也许吧。”
“还记得咱们上次在这里聊过什么吗?”
李春秋摇了摇头。
“你要给我算命。说你懂这个。”她看着李春秋,“你那么会算,算出来你会真的和我结婚了吗?”
李春秋没什么兴趣回答,赵冬梅的兴致却颇高,继续追问:“那都是编的,还是真的?”
“都是假的。和你一样,都是不得不说的话。我不能让你离开这儿,就必须找到一个又一个的话题。每次进这个门之前,我都会花几个小时的时间来想好要和你说什么。见完以后,我再去分析,你对哪些话题感兴趣。等下次再见面时,我会多说这些,避免再提那些令你反感的东西。和你跟我说的每句话一样,都是假的。”
赵冬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望着他,望了好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
李春秋看着她,也跟着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那大笑的声音里满含悲凉。
餐馆里的食客听见他俩哈哈大笑的声音,都向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李春秋现在才明白,原来一直以来,自己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人。这么多天以来,他所有的愧疚、所有的苦心,原来全都只是笑话。
而他,也许原本不用离婚……
吃完饭,李春秋和赵冬梅来到了社会局婚姻登记科。
那个早上才处理过李春秋离婚事宜的中年女科员,看见李春秋和另一个女人再次出现时,十分吃惊。
她冷冷地看着赵冬梅,问:“根据政府程序,我要再问一次,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女科员看都不看坐在一边的李春秋,好心提醒赵冬梅道:“今天上午他才办了离婚,下午就来做婚姻登记,你确定要嫁给这样的人?”
赵冬梅大大方方地说:“嫁。他离婚,就是为了我。”
女科员愣住了。
办好了结婚证明书,赵冬梅亲昵地挽着李春秋的胳膊。从社会局里走出来后,李春秋却轻轻地挣脱了她的手。
两个人来到路边,李春秋向一辆出租车招了招手,此刻他需要回家收拾行李。
赵冬梅看看他,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
“那我去买点菜,晚上陪你喝一杯。”
李春秋面无表情地看看她,问道:“这也是命令的一部分吗?”
赵冬梅愣住了,没说话。
这时,出租车开了过来。李春秋拉开门坐了上去,和司机说了一个地址后,出租车开走了。
赵冬梅孤零零地站在路边,呆呆地目送出租车远去。
奋斗小学的教室里,陈立业正站在讲台上,手捧课本念道:“在秦张良椎……”
下面的学生齐声跟着他朗读:“在秦张良椎……”
“在汉苏武节。”
“在汉苏武节。”
所有学生都在认真地跟着朗读,除了李唐。他眼睛发直地盯着前方,目光有些涣散。
忽然,丁美兮在一旁拉了拉李唐的袖子,李唐这才回过神来。他一抬头,发现陈立业就站在他的面前。
陈立业把脸凑到他面前,问道:“李唐同学,叫了这么多声都听不见,你在想什么,还是睡着了?梦到文天祥了吗?”
顿时,同学们哄堂大笑。
李唐没有说话,他突然站起身,在陈立业和全班同学诧异的眼神中往外跑去。
“李唐!”丁美兮在他身后大喊了一声,他却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回到家里的李春秋已经收拾好了衣物。他坐在沙发上静默了片刻,然后起身走进了卧室。
卧室墙上的结婚照下面,是他与姚兰一同睡了十余年的双人床。他站在这里,仿佛看见了自己正靠在床头看书,身着性感内衣的姚兰妖娆地走过来,一把抢走了他手中的书本,然后向他展示自己的新内衣。
李春秋从卧室出来,又轻轻地推开李唐卧室的门走了进去。模糊中,他好像看见李唐躺在床上,而自己趴在他的枕边一边揉着他的头,一边给他讲故事。
李春秋退了出来,走进厨房。这一次,他似乎看见姚兰从厨房端起一个砂锅走到了客厅,她揭开砂锅的盖子,里面是一锅热气腾腾的炖肉,自己和李唐欢呼着……
李春秋站在客厅里,呆呆地望着那欢乐的一家人,眼里满是不舍和悲凉。
他知道,这里的一切,从今天开始,都将不再属于他……
他走到门边,拎起已经整理好的两个皮箱,然后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温暖的家,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出了家门,李春秋提着箱子,走到等候他的一辆出租车后面。他把后备厢打开,然后将两个皮箱先后放了进去,又往车门边走去。
正要拉开车门的一瞬间,李唐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不远处传来:“爸爸——爸爸——”
李春秋转过身猛地抬头一看,离他不远的小街拐角,李唐小小的身影正气喘吁吁地向他跑来。
李春秋一脸震惊地看向他,只见李唐奋力地向前奔跑着,突然一个不小心,身子摔在了地上。
见李唐摔倒在地,李春秋下意识地向李唐的方向走了几步,但走了几步后他就站住了。
“爸爸,你别走,你别走!”李唐爬起来,继续向前跑。
李春秋竭力忍着,他站在原地犹豫着。
李唐拼命地叫着他。
正在这时,另一辆出租车从李唐的身后驶过来,在离李唐不远的地方停住了。从车里跳下来的人是姚兰,原来她接到陈立业的电话后,慌忙赶了回来。
她跑了几步,一把抱住李唐,安慰道:“李唐,爸爸是去出差的,他还会回来的。”
李唐在姚兰怀里拼了命地挣扎着:“你骗我,爸爸不要我们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唐又哭又喊:“爸爸,别走。你和我拉过钩,你说永远都不走,你说不会不要我和妈妈的!”
李春秋死死地咬着嘴唇,他狠了狠心,最终还是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坐在车里,他依旧还能听见李唐在车外面拼命地哭喊:“我以后会好好念书,我再也不要好吃的了!爸爸,你别走!我再也不淘气了,我会听你的话,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爸爸……”
李春秋低着头努力控制着眼眶的泪水,连回头看最后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出租车开动了。
后视镜里,李唐还在姚兰的怀抱中挣扎哭喊着,一声接一声地叫着“爸爸”。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却听着那么撕心裂肺。
他们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直到他再也看不见。
李春秋坐在车后座上,浑身颤抖着,早已泪流满面。他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
黄昏时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太太提着一篮子菜走在便道上。由于年龄的关系,她的腿脚不太灵便,因此走得很慢。她的身边不断有行人经过。
这时,一个戴着皮棉帽子的男人从后面匆匆走过来,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伸脚钩了一下老太太的拐杖。
老太太一个重心不稳,“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戴着皮棉帽子的男人像没这回事一样,头也不回地迅速走远了。
市医院门诊楼大门口,一辆吉普车速度很快地开过来停在了门口。道里公安分局的王科长从车里跨出来,和司机匆匆走进了医院,来到了急诊病房。
摔倒在路边的老太太此时正躺在病床上。
王科长守在老太太的病床边,有些想不明白:“那人把您的拐棍钩倒,又不抢钱,他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虚弱地躺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骨头怎么样?”王科长转头问大夫。
“刚拍了片子,还在等结果。像她这么大岁数,骨折怕是跑不了了。”
王科长想了想,对司机说:“拍电报吧,告诉许振同志,他母亲摔伤了腿,叫他连夜从齐齐哈尔赶回来。”
原来,这位摔倒的老太太,正是笔迹鉴定专家许振的母亲。
已入夜。
暗夜中,丁战国开着吉普车,再次来到了自来水公司第三处理站。
此刻,他停在大门口,冲大门里面摁了两声喇叭。
车头前的两束雪白车灯大亮着,大门打开一条缝,门房老头裹着他的羊皮袄出来,用手挡着车灯的强光,问:“谁呀?”
“我。”丁战国从车窗里探出头回答。
老头看了看,说道:“丁科长?等着等着,这就给你开门。”
丁战国把车开了进来,停好车后,门房老头招呼着他来到门房。老头将棉门帘子掀开,把夹着一个布包的丁战国让了进来。
屋内,一灯如豆。
炕上摆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一壶酒、一个酒烫子,还有一小盆冒着热气儿的酸菜猪肉炖粉条。
丁战国看了看桌子上的摆设,说:“嚯,这是正喝着呢?”
老头把门关上,招呼道:“刚刚把酒烫上。上炕,来,咱俩儿喝一壶。”
“那就暖和暖和。”丁战国饶有兴致地笑道。
老头赶忙给他添了双碗筷,高兴地问:“今天怎么想着来这儿了?又有案子了?”
丁战国把手里的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块缎子。他把缎子往炕上一放:“你闺女不是要块缎子缝袄吗,瞅瞅行不行。”
“不不不。烧酒、酱肉我能要,这个不能拿。太贵了!”
“买都买了,不要我就扔炉子里烧了。花的也不是我的钱,公家的。叨扰了你好几天,多少就这么点儿意思了。”
门房老头完全没想到,他拿起那块缎子摸着,发自肺腑地感动:“这也太瞧得起老汉了。”
丁战国笑了笑,端起酒盅,爽快地一口喝干了。
几番推杯换盏后,老头的脸都喝红了。他拎出了丁战国前一天送给他的那瓶酒,用牙把瓶盖咬开,添到酒烫子里面的酒壶里。
“还喝哪?”丁战国有些诧异。
“再喝点儿,喝美了算。”老头明显没喝够,乐和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