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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这样说着,金秘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把他们送到了崇明,乡下虽然条件苦点儿,可总比在明处安全。至于档案里的那些谎言,我们就不细究了。我今天想告诉你的是,别担心,孩子那边,我会替你保护好他们的。”
金秘书的身子微微一动。
向庆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三天前,他们搬到了江苏宝应县的安丰镇。那边也有咱们的人,他们会招待好的。”
向庆寿看着他的目光还是那么充满温情,说话的声音也很轻。
金秘书和他对视着,四目相对间,他嘶哑着声音说:“向先生,抛开政治观点,对你个人,我一向充满敬意。对妇孺下手,不是你的为人。”
向庆寿很委屈,甚至是用一种嗫嚅般的口气诉苦似的说:“是啊是啊。一直以来都是啊。可是现在,你也知道,形势所逼啊,咱俩要是换换,你说我有什么办法?都快过年了,摊上你这么一件事,我就快被上面枪毙了。但凡我能问出一星半点儿东西,我都不会碰你太太和孩子一下。”
金秘书死死地盯着他,目光里满是担忧和愤怒。
向庆寿看了看手表:“再拖下去,你的那些同志就全跑光了。我还有两个小时,你也是。咱们俩现在在一条船上,金秘书,你如果非要凿船沉海——”
他冷冷地看着金秘书:“那就一起死吧。”
金秘书的一张脸变得惨白。
李春秋从伯爵咖啡馆出来,往自己的新家走去。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严峻,面对方才突如其来的凶杀案,他如坠迷雾。他和死者曾在路边的电话亭里有过一面之缘。死者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横尸街头?那个凶手临出门之前把后门插死的举动,究竟是本能的反应,还是针对他的行为?他一无所知。
正思索着,他拐过一个弯,远远地看见了刚刚从家里出来的赵冬梅。
他正要招呼,就看见赵冬梅已经对上了自己的目光,她已然看见了他,但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要迎过来的意思。
李春秋有些讶异,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了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绝尘而去。
回到家,李春秋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摆着的一个铁皮罐子。他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只见罐子上写着两个字:铝粉。
看来,刚才那辆黑色轿车里的人,是郑三。
行驶着的黑色轿车里,郑三静静地握着方向盘,之前的那条披肩被他放在后座上。
赵冬梅没有说话,车内有些沉默,郑三忽然开口了:“站长的意思,你明天还得去一趟。”
赵冬梅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郑三看着前方的路,说:“我知道你心里在说什么。我祖宗八代都让你骂遍了。别以为就你委屈、就你累。我干完了掉脑袋的活儿,得来接你送你,还得替你丈夫找他要的狗屁铝粉。”
赵冬梅依旧一言不发。
“要不然怎么办?咱们都是一只只蝌蚪,上面把我们扔到哪条河里,我们就得在哪儿长成青蛙。他们要是哪天饿了,咱们的肉再少,也得自己跳进锅里。”郑三嘟囔着,两秒钟后,他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脏话。
赵冬梅面无表情地拿起披肩,轻轻地罩在了自己的头上。
东北局社会部大楼,会议室。
林翠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冷静地讲述着之前发生的情况:“……本来定好的是在电影院。对方临时改变了接头地点,让邱海马上去滨江西路的伯爵咖啡馆。我们只能跟着临时更改计划。”
椭圆形的会议桌周围坐着一干领导,冯部长坐在主位。
林翠接着说:“邱海马上就要进去了,他一定是看见了危险,我猜想,应该是枪口,所以他马上拔出了手枪。看得出来,那是下意识的。接着玻璃门就碎了,邱海被一枪打倒,从距离上看,很近。枪手应该就坐在门口,等着他。”
听到这里,冯部长问:“这是一个等着他去钻的圈套,接着说,你还看见了谁?”
“李春秋。”
在座的一干领导互相对视了一眼。
“枪响之后,我看见他第一个从咖啡馆里跑了出来。”
“李春秋是谁?”一个领导问。
“是一个潜伏在市公安局的保密局特务。经过策反,他愿意为我们工作。”林翠介绍着。
一个领导拍了拍桌子:“诈降!先假意投诚,再诱杀邱海。你们的意见呢?”
冯部长接着那位领导的话说:“我个人建议,立即逮捕。等他到了我们面前,一切真相都会大白的。”
林翠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冯部长将她的神情看在了眼里,示意她:“你说。知无不言。”
林翠想了想,还是说了:“要不要和老陈说一声?”
冯部长没直接回答,他看看腕表:“先准备抓捕的事吧,天黑以后行动,布控吧。”
道里分局技术分析室。
许振将李春秋所答的消防答卷中,用红笔圈住的“蓄水池”那一页纸放到了显微镜下。
显微镜下,一个个字被放大了很多倍,勾撇折挑,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纤毫毕现。
许振趴在显微镜上,轻微地挪动着那页纸。
门外砖地灰墙的楼道里,丁战国已经坐不住了,他站在一边,一只手无意识地来回搓着一个熄灭已经很久的烟头。
他的面前,已是满地的烟蒂。
冯部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冯部长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陈立业跟在他身后,不依不饶。
冯部长直接坐到了沙发上,也不请他坐下,不客气地说:“没有什么不可能。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从头到尾,你都听到了。你不相信林翠的眼睛,非要去相信一个潜伏了十年的特务?”
“我没说信谁不信谁,我就是想问问,林翠亲眼看见李春秋扣动的扳机?”陈立业还是那副死皮赖脸的劲儿。
“投诚者被杀,倒在地上,眼睛还没闭上,李春秋就从咖啡馆里面跑了出来,消失了。你说呢?”冯部长并没有直面回答他。
“是,从咖啡馆跑出来。伯爵咖啡馆,对不对?”
冯部长看着他,没说话。
陈立业接着说:“这件事我知道。他跟我说了,他去那家咖啡馆是为了拿铝粉,做炸弹用的铝粉。先不管什么铝粉,这事我是知情的。”
“所以他的城府才深。先给你扔一颗烟雾弹,再将计就计,很高级。不是吗?”
“冯部长,恕我直言啊,我直言,这只是你个人的猜测,你没法说服我。”陈立业有些急了。
听他这么说,冯部长抬了抬眼皮,脸色不太好地看着他:“你呢?你说服我了吗?”陈立业心知肚明,叹了口气:“能不能缓一缓?”
“不能。”
“什么时候抓捕?”
“天黑以后。”
陈立业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表:“再等我一会儿,等我电话,我去找证据!”
说完他转身小跑着冲出了屋子,冯部长的脸色看上去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黄昏,赵冬梅再次被郑三载到了那个小眼睛男人的住所。此刻,她像上次一样又一次被反铐在一把椅子上。
她的上身只穿着很少的衣服,脊背和胳膊上有几道被皮带抽过的新鲜血痕。小眼睛男人站在她面前,红着眼睛,像一只狗一样看着她。
正在这时,外屋的电话突然响了,小眼睛男人没有理会,他重新拿起了地上的鞭子。
“丁零零——”电话铃仍旧执着地响着。
小眼睛男人终于不耐烦地扔了手里的鞭子,往外屋走去。
外屋,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小眼睛男人的声音,从语气里可以听得出来,他对电话里的人很恭敬:“是。当然。没有您,我现在还在吃牢饭。我笨了半辈子,到现在不能再蠢下去了……八天,我知道只有八天,放心,交不了差,我也不见您了……”
赵冬梅坐在椅子上,一脸麻木。
外屋里,男人突然诚恳地说了一句日语:“どうも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非常感谢)。”
这句话传了进来,飘进了赵冬梅的耳朵里,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陈立业已经急不可耐地来到了伯爵咖啡馆,一脸急切地坐在白天李春秋曾坐过的位置上,问服务生:“枪响的时候,除了你,一共有六个人,五个男的、一个女的,对吧?”
他拍了拍自己坐着的位置:“这儿坐着一个,其他人呢?”
陈立业来回看了看,看到了正对着玻璃门的那个位置,还没等服务生介绍,他就走了过去:“我问你——”
他指着白天彪子坐过的位置:“这儿呢?坐这儿的是个什么人?”
服务生想了想,说:“一个男的,脸挺黑,挺瘦。”
陈立业自己坐了下去,他看着玻璃门,想象着邱海从门外的不远处走来的情景,而他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陈立业愣了一下,问:“那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你对他还有没有别的印象?”
“来得挺晚,坐在这儿要了一杯咖啡,不怎么说话,就他一个人。”
陈立业站在一边想象着,他想象的景象里,那个人正坐在这个位置上,喝着一杯咖啡,眼睛死死地盯着玻璃门外。
“枪响的时候,你在干什么?那些人都是什么反应?”他接着问。
“我没听见枪响,我就听见玻璃炸碎了,一抬头,就看见门外面躺着个人,流了很多血。客人们都乱了。”服务生心有余悸地说。
陈立业的脸色很难看。
服务生有些惭愧:“我这人生下来第一次见死人,吓蒙了,当时,我把自己给藏起来了。”
很显然,那个正对着玻璃门的客人,作案嫌疑比李春秋大得多,但是仅凭这一点,并不能说服冯部长放弃抓捕行动。
正思索着,玻璃门外的霓虹灯闪了两下,“伯爵咖啡馆”的招牌亮了。陈立业往外瞟了一眼,夕阳已经渐渐开始消退,天马上就要黑了。
他几乎绝望了。
无计可施,他终于还是往门口走了过去。
就在他握住了门把手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他转过身来,看着咖啡厅的后门:“那个后门是开着的吗?”
“平时是的。”
“平时?”陈立业挑了挑眉。
“很奇怪,每天前后门都开着,可今天出了事以后,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后门让人从外头锁住了。”
闻言,陈立业再次陷入了想象中。他仿佛看见李春秋几步冲到了后门,使劲往外推着,门却被人从外面上了锁,没办法,李春秋只能回头,硬着头皮从前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