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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男人一个跨步追上去,但刚跑了两步就停住了。他痛苦地将手摸向了两腿间,再拿起来的时候,手上已全是鲜血。

他望着自己的手,微微地哆嗦着。

狼狈不堪的赵冬梅终于爬上了路基,重新回到了公路上。她披头散发,不管不顾地往前跑着。

突然,两道车灯在前面亮了起来,将她面前的道路照得清清楚楚。

她大吃一惊,转身就向后跑去。整整一个晚上的折腾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了,没跑两步,腿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车停了下来,一双穿着皮鞋的脚朝她走了过来。

赵冬梅拼命往前爬去,但是没有用,她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她眼看着这双皮鞋走到了她面前,站住了。她绝望地抬起了头,看了一眼,瞬间,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而后便昏了过去。

这双皮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春秋。

无可奈何的日本男人此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仰面朝天地躺在炕席上,一张脸毫无血色。

在他垂在炕沿的双腿之间,蹲着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他抬起眼皮看了看日本男人,说:“忍着点。”

日本男人紧紧咬着嘴唇,闷叫了一声,他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

给他医治的男人慢慢站起来,然后把口罩摘了,竟是腾达飞。

他看看日本男人,喃喃地唠叨着,像父亲责怪儿子一样:“要我说,谁都赖不着,都怪自己。”

日本男人虚弱地喘着气,他还没缓过劲儿来。剧痛让他连呼吸都得小口小口的。他听见腾达飞絮絮叨叨地说:“说到底,人还是种动物。不抽不喝,什么都不好,本以为你脱俗超凡成神仙了,非就好这么一样,又成人了。”

腾达飞把他扶起来:“现在好,人都不是了。”

他看了这个日本男人一眼,有些揶揄地说:“也好。女人嘛,沾上就是祸水,不沾也好。”

日本男人缓了一会儿,才喘过气来,声音很低,虚弱地说:“杀了她。得杀。”

腾达飞坐到一边,语气像是在哄小孩一样:“杀杀杀,一定杀。杀了给你报仇,手指头给你剁下来,放你那盘子里,行吧。还是那句话,包括回日本的船票,你要什么我都给,我只要我想要的东西。秘道的图纸弄好了,别的都好说。”

日本男人看着伤口,小心地说:“不能晚,早点儿杀,越早越好。”

腾达飞有点儿不耐烦了,他刚想说什么,便看见日本男人伸手从枕头底下拽出了一张没有画完的地图,上面有一个清晰的血指纹。

日本男人脸色苍白地说:“她看见这个了。”

腾达飞一下子愣住了。

车灯照亮了前面的路,夜幕下,万家灯火。李春秋已经把车开进了市区。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赵冬梅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她紧紧地把自己裹在大衣里,身上还盖着李春秋带着的一件皮夹克,疲惫地窝在那里一动不动。

道路两旁的电线杆飞快地从车窗两侧闪过。

李春秋一脸凝重,他慢慢地说:“你当时应该扎他的喉咙。既然动了手,就不该留活口。你是个女人,手上没力气,要捅他的要害。”

“我从来没杀过人。”赵冬梅轻轻地说。

李春秋转过脸,看了她一眼,然后问:“冒着失血过多和暴露底牌的危险,他追了你几里路。为什么?”

“我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

“像是一份地图,又不像。看得太快,什么都没记住,就记着上面有个红笔标着的地方——‘北教场’。”

这是一个静静的夜晚。李春秋问一句,赵冬梅就答一句,说话的声音都不高,语速都不快。此时此刻两个人不像是刚刚脱离了危险的搭档,倒像是一对生活了多年的夫妻,言语默契,心态坦诚。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什么也没想,带着剪刀就去了?”

“不想活了,没意思。”赵冬梅看着车窗外的黑暗,淡淡地说:“黑夜老是这么长,特别地长。”

听她这么说,李春秋心里有一丝触动,他顿了顿,才说:“你得马上走。”

“去哪儿?”

“我现在说话,你能听进去吗?”

赵冬梅软塌塌地靠在车座上,目光涣散:“能。我很冷静,我早就当自己已经死了。”

“一会儿我会送你去一个地方,是一家旅社。找到前台,告诉她,秋先生订好的房间。掌柜的会把216的房间钥匙给你。假如有人多嘴,你就说你是我太太。”

赵冬梅转过头,看着他。

李春秋继续说:“进去以后,关好门,把床头柜挪开,下面有一块木地板是活的。暗格里放着一些钱和一根金条,你都拿着,路上用。”

“去哪儿?”

李春秋看着前方的路,回答说:“衣柜里有一套新衣服,围巾、帽子和手套都是加厚的,还有一双靴子,把它们都穿上。这种天气,别把自己冻着。”

“你和我一起走吗?”赵冬梅看着他的侧脸,问道。

李春秋没说话。

“你带我走吧,去哪儿都行。”她期盼地看着李春秋,“咱们去乡下,去北平,去吉林,随便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哪怕在山里,一辈子都不出来。你想孩子,我给你再生一个。等以后有机会,你把姚兰也接过去,我怎么都行!”

“咱俩要走,就一个也走不了了。”李春秋轻轻地打断了她的话。

听到这句话,赵冬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春秋接着说:“脱了身,改个名字,找个好人家,等共产党把全国都解放了,安安稳稳地过几天正常人的日子。你和我不一样,你手里没人命。等太平了,给你爸烧纸的时候,替我捎句话。”

听到这里,赵冬梅的眼圈红了。

“你告诉他,跟了他那么多年,活着的时候只给他敬过礼。他死了,我娶了你,咱俩就叫他一声爹吧。”

车内昏暗的光线下,赵冬梅一下子捂住了嘴,她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来。

“别哭了,把眼泪擦干净,一会儿别让人看出来。”

赵冬梅听着李春秋的话,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李春秋双手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地看她一眼:“我这个人很悲观,来哈尔滨之前,也没想到自己能多活十年。这次不一样,我觉得咱们还能再见面。也许很快。”

赵冬梅使劲地点了点头。

随后,李春秋突然问道:“你是1926年生的,是吗?”

赵冬梅点了点头。

“哪天?”

赵冬梅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夫妻一场,我还不知道你的生日,太说不过去了。”李春秋故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

“10月22日。”

“我会记住的。”

“你怎么办?”她担忧地问,然后补了一句:“魏一平迟早会知道是你救的我。”

李春秋不说话了,他把车开得飞快。

与此同时,魏一平正站在新公寓的客厅里,表情凝重地拿着电话听筒:“下饵钓鱼都顺利,偏偏卖鱼出了事。”

他阴沉着一张脸,飞快地想着对策:“如果她回了家,一切还都能控制。如果她不在,那就不好说了。”

李春秋一路把车开到了吉祥旅社门口的街道上,停了下来。车窗外,吉祥旅社霓虹灯的招牌亮着。

车内一片沉默。

半晌,李春秋轻轻地说:“走吧。”

赵冬梅直愣愣地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

李春秋转过头,看向车的前方:“记着我说过的话。路上要是遇着贼,钱都不要了,全给他们。这一路风大雪大,把干粮带足,万一赶上车坏了,不至于饿死。有时候,一块馒头就能救一条命。”

赵冬梅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看也看不够、听也听不够。

“水少带,带个结实的杯子就行,着了急,吃雪也渴不死人。把空都腾出来,多带吃的。别怕不好看,衣服有多少就穿多少。”

听他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赵冬梅突然问:“还有别的吗?”

李春秋顿了一下:“没了。”

“看着我。”

“走吧。”李春秋没有看她,低下了头。

赵冬梅依旧一动不动,她一直看着他,等着。没办法,李春秋只好转过头,迎上了她的目光。

赵冬梅看着他的眼神很热切,李春秋明白她在期盼什么。他把眼神挪开了,轻轻地说:“再会吧。”

赵冬梅眼睛里的热切慢慢地黯淡了下去,她缓缓戴上了手套,一只手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又转身叫着他:“李春秋。”

李春秋望向她。

“要是以后还能再见着,要是你还是一个人,你会娶我吗?”

李春秋看了看她,微笑着说:“也许那时候,你已经当妈妈了。”

赵冬梅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猝不及防地,她突然一下子抱住了李春秋,拼命压抑和克制着自己,无声地哭了起来。

李春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抱住了她。

赵冬梅抬起头,主动吻住了他,深情地吻。这个吻,几乎倾尽了她所有的情感。顷刻,一行泪水从赵冬梅的眼角流淌了下来。

而后,她松开了李春秋,头也不回地下车走了。

看着夜色里赵冬梅孤独远去的背影,车里的李春秋五味杂陈,伤感不已。这大概是令他最黯然的一个夜晚了。

灰墙薄顶,一间简陋的房子里,郑三背对着门,躺在一张单人床上。

这间屋里除了这张床,就只有一张小桌,上面堆着一笸箩馒头和一罐腐乳,还有两个空酒瓶子和一堆花生壳儿,地上则扔着一堆没有过滤嘴的烟头。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几秒后,门开了,魏一平走了进来。

郑三一下子坐了起来,魏一平站在门口看着他。

郑三用手搓了搓脸,对他说:“还是那句话,巧合。我的人晚到了几分钟,他看见伯爵咖啡馆门口有公安就赶紧走了。至于那儿发生了什么,站长,我真的不知道。”

魏一平看了他许久,像是在辨别他话里的真伪,顿了顿,才说:“动身吧。”

“去哪儿?”郑三从床上下来,站起来,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

“咖啡馆的事情先放一放,有个急事,得找个人,你跑一趟。”

“找谁?”

“赵冬梅。”

赵冬梅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只是还稍显低落。她走在吉祥旅社的走廊深处,来到标着216房号的房间门口,用手里的钥匙把门打开。

推门进去的一瞬间,她愣住了,只见房间里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是陆杰。

赵冬梅完全没有想到。

见她一进来,陆杰马上站了起来,站得笔直,语速很快,像背诵课文的小学生一样对她说:“李先生让我来的。他说你要是生气,转身要走,就让我大声喊人,把旅社的人都叫来。他说时间很紧,最好把精力都留到路上。我要带你回牡丹江的老家,不能去火车站。李先生给找了一个赶大车的,他天不亮要去二道河子镇拉大萝卜,我们坐他的车去。到了二道河子有火车站,坐两宿就到牡丹江了。”

他想了想,马上又说:“李先生还说,半夜里走要遭点儿罪,可是比较安全。”

赵冬梅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他是怕她不肯跟他走,所以才左一句李先生、右一句李先生。

她心里顿时百感交集,原来李春秋已经为她安排到了这个份儿上。

夜间的哈尔滨火车站依旧人流攒动,暖黄色的灯光下,一列火车停靠在站台上,陆陆续续有乘客上车、下车。

戴着眼镜的向庆寿夹在一群下车的乘客里,从火车上慢慢下来。他拄着手杖,步履缓慢地走着。

一阵刺骨的寒风刮过,他止不住地咳嗽。

送走了赵冬梅,李春秋回到了那个属于他们的家,他站在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锁。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推门走了进来,黑暗中,他顺手打开了灯,开始脱身上的大衣。脱了一半,他好似感觉到了什么,警觉地回过头一看,只见魏一平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

亮堂堂的屋子里,他沉稳地坐着,也不看李春秋,只管端起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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