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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中的郭大人是指雍州刺史郭淮。郭淮是目前魏军在陇西地区防务工作的最高负责人,他年青时代曾经在夏侯渊麾下任中层军官,是个典型的军人,不苟言笑,作风严谨而朴素,所以太守府的文官都怕他。
陈恭拍拍他肩膀,笑道:“呵呵,放心,我自然不会去告密,只是你要记得少喝几杯,贪杯误事。”
“我一个门下书佐,能有什么事情误,最多是书佐台的文书让老鼠啃坏罢了。”魏亮嘟嘟囔囔道, 陈恭见时机合适,就对魏亮说他需要去书佐台调阅几份关于存粮与牲畜库存状况的文件。魏亮一听,满口答应,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章印交给陈恭让他自己去,然后趴到桌子,叫杂役速速热一份醒酒汤来。
陈恭拿着魏亮的印章走出屋子,心里一阵感慨。马遵太守在天水太守的位子上已经干了四年多,是个怯懦无能的高级官僚,于是手下的这些官吏大部分都跟太守一样庸庸碌碌,要么就是心不在焉。诸葛丞相第一次北伐的初期对手就是这些人,难怪蜀军会势如破竹了。
书佐台就在主记室后街的右边尽头,这里不与其他房屋相接,一条很浅的沟渠环绕屋子一圈,为的是避免火灾蔓延到这里损坏文档。为陈恭开门的是一位老书吏,陈恭把魏亮的印章给他看了一眼,老书吏点点头,从腰间摸索出一串黄铜钥匙交给陈恭,然后自己缩回到门房里继续烤火。
陈恭自己穿过一条走廊,拿钥匙打开档案室,推门走了进去。这间屋子很大,采光也很好,只是非常寒冷。十几个木制书架排成一排,上面摆满了天水郡历年来的文书、公告、来往书信和其他档案,尘土安静地积在几乎所有的竹简上,灰白色调的卷帙书脊给整个环境增添了几分寒气。
陈恭没去碰这些发霉的东西,那都不是他的目标。他想找的是去年——也就是太和二年——九月份的一份百官贺表。他记得在太和二年的九月份,皇帝曹睿将皇子曹穆封为繁阳王;按照惯例,皇族子弟第一次有了自己的食邑以后,百官会进一份贺表给皇帝,祝贺皇族的屏藩愈加雄厚。这份贺表上会署上几乎全部朝廷官员的名字,并抄送各地府郡以示天下同喜。因此天水郡应该也保存了一份,只要查阅贺表抄件的署名名单就能知道现任给事中的都有谁。
这份工作没什么难度,这份贺表刚刚归档不久,何况谦帛本身又用黄纸镶裱了金边,因此在书架上相当醒目,陈恭几乎是一下子就找到了。
他聚拢两手呵了呵热气,又跺了跺脚,然后伸手把贺表取出来迅速展开。和他预想到的一样,贺表洋洋洒洒写了足有几千字,在卷幅的右侧用小字写着进贺百官的职位、姓名与籍贯。这份贺表是去年九月份,去现在只有五个月不到,人事上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动,可以拿来作参考。
“给事中”这个官职多用于加官,很多朝廷大员都会被皇帝授予这个职位以示荣誉,比如大将军曹真、中书监刘放、博士苏林等等,他们的职衔中都挂着一个“给事中”的名。而这些都不是陈恭所要锁定的目标。他所想要找的,是一个以“给事中”为正官的人。
经过排查,陈恭找到了五名现任给事中,他背下他们的名字和籍贯,然后把贺表搁回原处。目前的成果就只有这样了,至于究竟那位神秘的给事中是这五人中的谁,还要等获取进一步情报才能做出判断。
这些工作完成以后,陈恭迫不及待地退出了这间房子,因为实在是太冷了。他把钥匙交还给老书吏,然后离开了书佐台。这时候天上累积的阴云似乎还没有降雪的迹象,忽然之间,陈恭觉得身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他转过头去,却看到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