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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阿社尔看看外面天色,有些为难,现在已经接近午夜了,正常人都已经安息很久了。
荀诩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叫他快去办理,然后又埋到了案几前。阿社尔没奈何,重新将布包揣进怀里,找裴绪开了一封信,然后前去找谯峻。
谯峻今天到南郑的目的是向诸葛丞相汇报军器研发进度,晚上就下榻在丞相府附近特别为他安排的馆驿之中。阿社尔骑马从“道观”一口气飞奔到馆驿之前,只花了四分之一个时辰不到。他一到目的地,就直接跑到馆驿大门口“砰砰”地大声拍门。
等了半天,才见一个老驿卒把门“吱呀“打开一条缝,不耐烦地嚷道:“谁啊,这么晚了还拍门。”
阿社尔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对老卒喝道:“靖安司,紧急公务。”
“唔?”老卒似乎有些耳背。阿社尔把信从门缝塞进去给他,老卒哆哆嗦嗦拿起火镰啪啪地打火。阿社尔等的不耐烦了,一掌把门推开,直接喝问道:“谯从事住在哪间屋?”
“住在左边第三……喂,你不能进去,现在大人正在休息呢!”
“这是紧急公务!”
阿社尔甩脱老卒,大步走到左边第三间房。谯峻毕竟是一司之长,阿社尔也不敢太过粗暴,先是轻轻地叩了叩门,见没动静,又加重了力度。一会从屋内传来一个老人愤怒的咳嗽声。
“咳……咳……谁在外面捣乱!?”
“请问是军技司谯从事吗?”
“现在是什么时候!滚!”
“在下是靖安司的人,找您有紧急公务。”
屋子里的声音忽然沉寂下来,忽然门“唰”地一声被拉开,只披着一件羊皮袄的谯峻出现在门口。这个老人两团眉毛纠在一起,咆哮道:“深更半夜把老夫从被子拉起来,到底你们靖安司有何贵干?”
阿社尔把布包拿出来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是想请您鉴定一样器具。”
谯峻一听,怒气在一瞬间消失。他从阿社尔手里接过布包打开瞥了一眼,一言不发,快步转身到馆驿中的案几之前,将灯点燃,跪下来全神贯注地摆弄起那三枚铜针,不再理睬阿社尔。
“真是个典型的技术官僚。”阿社尔站在他背后感叹道。
大约过了三柱香的工夫,谯峻把手里的铜针放下,转过头来问道:“你们是从哪里弄到这些玩意的?”
“是从一个樵夫手里得到的。”
“樵夫?”
“对,准确地说是在他的随身柴火里搜查出来的。”
“这不可能。”谯峻断然说,举起其中的一根铜针,“要制成这么精细的的铜器,从冶炼到打磨是需要很高技术能力和必要工具,绝不是个人所能拥有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阿社尔礼貌地回答,“您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吗?”
“唔…………”谯峻抿着嘴唇想了想,说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从它的形状和大小考虑, 应该不会是某一件机械的零件,更象是一把工具。你看,铜针尾部正适合一个人用拇指与食指夹住,而这个倒钩明显是用来做拔、带之用的。”
“难道是掏耳勺?”阿社尔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生怕自己信口胡说惹恼了这个性格古怪的老头子。出乎他的意料,谯峻没有发作,反而陷入沉思。忽然,老人“啪”地一拍案几,桌上的烛光猛地颤悠了一下。
“对了!你说的对!”
“啊……难道真的是掏耳勺……”
“不,你提醒我了。”谯峻一涉及到机械就会变的健谈,兴奋的象孩子,“这东西与掏耳勺差不多大小,形状也很接近。也就是说这件工具是用于类似于耳洞之类的细长空间进行精密的调校作业。”
“也就是说……”
“是锁孔。”谯峻严肃地说道,“而且是专用于金属簧片构造的锁。”
阿社尔听到这个结论,有点发楞。老人站起身来,叫老卒拿一把锁头过来。很快老卒颤巍巍地捧来一把双拳大小的蝶翅铁锁递给谯峻。谯峻将铁锁锁住,然后把三枚铜针依次插入锁孔之中,互相支撑;然后他轻轻地以一种奇妙的韵律摆动其中的一根,只听到“喀”的一声,锁应声而开。
谯峻回过头来,冲阿社尔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阿社尔带着这一发现回到“道观”,恰好赶上靖安司的忙碌告一段落,值班的各人都歪歪斜斜地靠着柱子或者伏在案上昏睡。他径直走过这一群人,来到荀诩的房间前。荀诩还没有睡,他与裴绪两个人正埋在无数的卷宗与竹简里,提神用的亢神香悠然自屋角的香炉里飘扬而出。
“荀从事,我回来了。”
“哦,你回来了?”荀诩继续在翻着竹简档案,“怎么样?谯峻看出来什么吗?”
“是的,根据他的判断,这三枚铜针是用来开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