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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儿子、闺女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周老顺却栽了跟头,栽了面子。发财机会就在眼前,哪怕是刀山火海,他咬咬牙也会跳下去。周老顺带着四眼来到了黄土高原的陕西。
一辆吉普车行驶在黄土高原上。周老顺坐在副司机位置,四眼坐在周老顺身后。一座座黄土岗梁,浪涌一样从车窗闪过,一孔孔窑洞镶嵌在岗梁上,一群群羊像白色的云朵,在山冈上飘浮。
周老顺将头探出车窗放开嗓子高呼:“老黄土,老黄河,我周老顺来了!”一辆辆油罐车迎面驶来。周老顺问:“这么多的车,拉什么?”司机答:“全是石油。在这儿一口井钻下去,投入一百万,说不定就钻出一千万、二千万、三千万!”
周老顺兴致极高:“这地方好,天高、地阔,一眼望不到边,地上流着老黄河,地下淌着石油河。钻一个窟窿下去,咕咚咚冒出来的就是钱!”
远处,抽油机一起一落。四眼喊:“老顺快看,那就是采油的,和电影上演的一样。”周老顺一看:“噢,那个磕头虫就是采油啊!师傅,咱过去看看呗。”
车子拐下大路上小路,来到抽油机前。没见一个人影,只有磕头虫在一如既往地磕头。周老顺问:“怎么不见工人?”司机说:“一口井出油了,就不需要人守着,工人定期检查一下就可以。”
周老顺兴奋地一拍四眼的肩膀,险些把没有防备的四眼拍趴下:“怎么样?四眼,这买卖多好,连人都省了,在地上捅个窟窿,钞票就源源不断冒出来!”
周老顺和四眼站在黄泥岗上朝着远处眺望。远处高坡上立着不少井架。四眼说:“世界上最早发现石油的是中国元朝,就在陕北。石油这个名还是咱中国起的呢。石油在古代曾被称为石漆、石脂水、猛火油、火油、石脑油、石烛等等。北宋科学家沈括在《梦溪笔谈》中,第一次使用‘石油’的名称,还说,‘石油至多,生于地中无穷’,并预言‘此物后必大行于世’。”
“沈括说对了,我周老顺认准了,就在陕北靠石油翻身发大财!”他手舞足蹈地唱起来,“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我周老顺一声吼,地球就要抖六抖。”唱完看了四眼一眼,“你小子白知道这些知识,怎么不早说?早说咱们还用干鞋吗?早发起来了。”四眼说:“我哪知道石油能让私人开采。”
司机问:“二位打算在这儿投资干石油?”周老顺说:“定下来了。”司机说:“我表哥是县里招商办的谷主任,用不用我帮你们联系一下县里的领导?在这儿开油井,必须县里同意,县里不同意,你们什么也干不成。”
周老顺问:“你有这个本事儿?”司机笑道:“当然有,你只要拿五百元钱,我肯定能给你们办妥这件事。”周老顺又问:“县里知道哪里有油吗?司机说:“哪里有油谁也说不好,得勘探。”“县里给勘探?”“县里不负责勘探,可以帮你找勘探队,得你们自己花钱。”周老顺掏出五百块钱递给了司机,司机立即打电话。
吉普车在起起伏伏的山路上行进。车窗外萦绕着信天游的旋律,一孔孔窑洞从车窗外闪过。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一辆轿车停在路边,政府办小张高举着个纸牌,上写:“欢迎周老顺总经理莅临本县!”司机说:“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一个电话就好使。”吉普在轿车前停下。小张迎上前:“您是周总吧?”
周老顺说:“我是周老顺。你是……”小张热情道:“我是招商办的小张。周总,这位是……”“我的合伙人,他叫四眼。”小张说:“噢,四……见到你非常高兴。周总,还有四总,请上车吧。”众人上了轿车。
宾馆房间内的茶几上,放着陕北的苹果、大红枣。小张谦恭道:“周总啊,陕北不比你们南方,说是宾馆,一个星也没有,也就是个招待所吧。上次陪我们谷主任去南方考察,和你们南方比,我们这小县城,赶不上南方的一个乡镇。没办法,委屈了。”周老顺说:“小张,挺好的。又是苹果又是大红枣,费心了。”小张说:“这都是我们谷主任安排的,谷主任办事在全县赫赫有名。你们先休息,谷主任那边有个会,会开完了就来看你们。”
四眼靠在床上看书。周老顺看电视,他看了一会儿,全是唱歌的,就不断换台,换烦了,将遥控器扔到床上说:“满脑子都是石油,咱们出去溜达溜达吧。”
县城大街上行人不多,路边有卖菜的、卖红枣的小摊。有拉着羊的三轮车慢悠悠驶过。俩人走着,见一个剪窗花的小摊,剪纸的是一个老太太。四眼看得有趣。老太太问:“娃,买一张啊?”四眼说:“多少钱一张?”“你看着给。”四眼挑了两张。老太太用一张纸卷上,又扎了一个皮筋递给四眼。
周老顺和四眼继续朝前走,忽然,从一座窑洞饭店传出说唱声:“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说个婆姨爱尿床……”周老顺说:“走,进去看看。”
显然不是饭口,窑洞里仅有的一张桌边坐了四五个人吃饭。一个头包白毛巾的陕北说书人在唱,他手持三弦,膝下绑着竹板:“头一天尿湿了红绫被,第二天尿湿了象牙床,第三天尿得满床流,第四天尿成太平洋。乡亲们赶紧来撒网,捞得虾米像杆枪,捞得鲤鱼丈二长,就是王八漏了网……”
周老顺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说唱,觉得很新鲜,听得眉开眼笑。四眼凑到跟前看着说书人腿上绑的竹板。服务员问:“两位,用点什么?”四眼说:“我不饿,不想吃。”周老顺说:“我也不饿,可看到这陕北的吃物,还是想吃点。好,羊肉泡馍,羊杂碎,来两份。”“吃几天了,还没吃够?”“温州没有这东西,好吃。你也来点,能吃才能干。”饭菜上来了。
说书人又弹起三弦唱:
“弹起三弦定个音,说段故事你听真。
不说前朝往代事,单说才进门的富贵人。
要问他们从哪里来,温州城里有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