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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黄土高坡上行驶。禾禾抱着麦狗,眼泪从脸上滚落下来。麦狗一脸木然,没有任何反应,周老顺老泪纵横地看着麦狗,心如刀绞。
牟百富蹲在家门口捧着黑粗瓷大海碗吃面条。面包车从远处驶来,停在牟百富家门口。牟百富视而不见,继续吃他的面条。牟妻抱着孩子急忙从窑洞里出来,走到面包车前。禾禾先从车上下来。
牟妻朝车里望了一眼,见麦狗躺在车里的担架上,小声问:“你怎么把麦狗接回来了?他大不要他了?”禾禾说:“他大想把他留在身边,是我死活不同意,硬把他接回来的。”牟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周老顺从车上下来,禾禾在前面,两人抬着担架上的麦狗。牟百富继续蹲在家门口捧着黑粗瓷大海碗,若无其事地吃面条,挡在大门中间。
禾禾看了一眼麦狗,又看了一眼孩子,然后转头对牟百富说:“大,这是俺男人,是娃他大,我要养着他。”牟百富充耳不闻,继续蹲在家门口捧着黑粗瓷大海碗,若无其事地吃面条,不让开路。禾禾带着哭音说了两遍那话。
牟百富不紧不慢地吃完了碗里的面条,又喝了一口汤,打了一个饱嗝,这才站起身来让开道说:“背进去吧。你要给我记住,他已经这样了,你一定得好好待他一辈子。”
周老顺和禾禾把麦狗放到西窑炕上。麦狗躺在炕上,傻傻地望着屋顶。禾禾接过牟妻怀中的孩子,看到麦狗的样子,眼泪又一下涌了出来。周老顺走出窑洞,牟妻也走了出去。禾禾抱着孩子看着麦狗,麦狗的眼神停在孩子身上。
禾禾说:“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麦狗没搭腔。禾禾把孩子送到麦狗跟前:“叫爸爸……”孩子调皮,就是不叫。
禾禾对麦狗说:“麦狗,看到了吗,这是你儿子,咱们的孩子。”麦狗不相信地看着禾禾问:“我的儿子?”禾禾肯定地答:“对,你的儿子。”
麦狗问:“你不是说你没怀孕吗?”禾禾说:“我那是骗你的,看你过得那么不开心,就撒了个谎。”麦狗愣愣地看着孩子。
禾禾说:“他还没有名字呢,你得赶紧给他取个名字。”禾禾把孩子送到麦狗跟前,麦狗抱过孩子。禾禾说:“咱们一家终于团聚,你可不许再走了。就算要走,我和孩子也跟着,你去哪我们就去哪,咱们一家永远不分开。”麦狗抱着孩子,眼泪流下来:“禾禾,对不起,我哪都不去了,就在这和你好好过一辈子……”
禾禾哭着一下子扑到麦狗怀里。一家人紧紧相拥,两人都感到这是最幸福的一刻。
牟百富和周老顺两亲家喝酒。牟百富倒着酒说:“这么长时间没和你喝点,还怪想的。”周老顺举起酒杯:“老牟,这第一杯是我向你赔罪的。”牟百富大度地说:“过去的事不说了,这不又团聚了嘛!”
周老顺说:“我周老顺这辈子,上对天下对地都问心无愧,就是对不住我这两个孩子,女儿被我逼到国外,十多年没见过面,儿子弄成今天这样,也是被我逼的。我现在想明白了,麦狗能娶禾禾这样善良懂事的孩子,是他的福气,以后就让他跟着你们过,我绝对不会再说一个不字。”
牟百富摇摇头:“麦狗闹这一遭,我也想明白了,咱都老了,没多少年奔头了。孩子的日子还得让他们自己过,要是他们愿意待在陕北,好,愿意回温州,也好。只要他们愿意,只要他们踏踏实实在一起过日子,怎么都好。”
周老顺点头:“是啊,不管了,让他们自己过去吧。”牟百富问:“你有什么打算?也不能守着废井一直过下去啊!”
周老顺说:“我生生死死好几回,麦狗回来了,我现在没什么害怕的了。我打算先回趟温州,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还想翻身。”牟百富笑了:“你啊,天底下头一号,都没个重样。”周老顺说:“活的就是这头一号,是成是败这头一号不能丢了。”牟百富说:“不说了,喝酒。”两个老头继续喝酒。
几辆大货车在桥头纽扣工厂装纽扣。一辆轿车开进来,丛厂长从车上下来。
赵银花赶紧迎上去:“丛厂长来了?”丛厂长问:“怎么样?”“挺好的。”“什么叫挺好的,你当这厂长没几天,效益都翻两番了。”
赵银花说:“都是这厂子底子好,我干得才顺手。”丛厂长说:“我来不是和你谈工作的,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哪儿?”“到那你就知道了。”
丛厂长带着赵银花来到她以前买的楼房门口。赵银花问:“你带我来这地方干什么?”丛厂长问:“这不是你家吗?”赵银花说:“早让周老顺给卖了。”
丛厂长笑了笑,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赵银花愣住了。丛厂长说:“你愣着干吗?进来啊!”赵银花这才迈腿走进去。她打量这个家,和之前几乎一样。
丛厂长问:“是不是还像原来那样?”赵银花点点头,看着丛厂长问:“你这是……”丛厂长说:“我把这房子买回来了。”
赵银花说:“我弄不懂你想干什么?”丛厂长说:“银花,咱俩认识不是十天半月,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说话。我老伴前些年走了,你也知道;你离婚了,我也知道。你要是觉得我老丛是实在人,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你就给个准话。行还是不行。行,咱就在这房子里过;不行,这房子也是你的,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赵银花有些慌乱地说:“丛厂长,这事太突然,我有点接受不了。”“是的,我不逼你,也不着急,你好好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给个话。我老丛不是纠缠的人,行不行我都尊重你。你好好想,我先走了。”丛厂长说完就离开了。
赵银花看着这个家,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扑倒在沙发上哇哇大哭。
这时,周老顺也回到了温州。他来到温州江边,拿出四眼的骨灰盒说:“四眼,我带你回家,这下你该放心了。你活着的时候遭了不少罪,在那边得把这些罪扳回来,无论到哪儿,气不能泄,干劲不能丢。只要有好的商机,还得起来,当大老板,发大财……”
周老顺来到赵冠球收购废品的旧家,阿琴从屋里出来问:“你找谁?”周老顺说:“赵银花不是在这住吗?”阿琴说:“是,不过这两天没在这儿。”
周老顺问:“她去哪儿了?”阿琴说:“去新房了,原来住的地方。听说她又要结婚了。”周老顺一下子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