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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英杰倒好酒,与陈江河碰杯,一脸惆怅的陈江河仰头喝尽。“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呢!更何况他不是你亲生父亲,凭什么管你?陈江河,你挺聪明、挺明白事理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事上犯糊涂呢?”
“哥,我不能对不起金水叔。他如果是我亲爹就好办了,正因为不是。”陈江河沉重地摇头说,“我的命是他捡的,是他带着陈家村乡亲们把我养大成人,我惹祸逃走,又是他替我顶罪受罚,吃了多少苦,一直没跟我说。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情,恩重如山哪,我恩还没报呢,更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你懂吗?小时候村里人就老开玩笑,说金水叔捡回个女婿来了!我当是说笑没在意,谁想金水叔想到心里去了。而且,他的本事只传我,从不教巧姑……”
“那你自己怎么想?你跟我说实话,骆玉珠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
陈江河恍惚摇头:“我也不清楚。当年我把她安顿好,直到我逃走,我心里一直拿她当妹妹待。可她离不开我,对我特别好,那时候也小,啥也不懂……”
邱英杰哭笑不得:“感情这事就怕说不清楚!完了你,兄弟!”
“回来以后呢?”
陈江河轻轻地说:“回来……她变样了。我再见她的时候很亲切,又很陌生,说不出的感觉。英杰哥,我没有谈过恋爱,也说不清楚。”
“我觉得得分清楚,报恩是一回事,婚姻自由是一回事。骆玉珠长得很漂亮,还那么痴心等你,你对得起人家吗?”邱英杰拍拍他的肩,“不说儿女情长啦!我跟谢书记隆重推荐了你,我们县就你走的地方多,见识广。这些天你就跟着我调研,帮我出出主意吧。”
六
骆玉珠正在收拾摊位,准备拉车离开,陈金水远远地走过来。骆玉珠装做没看见,继续低头拉车。“骆玉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骆玉珠不卑不亢地站在陈金水面前。
陈金水看着骆玉珠说:“以前我们没少抬杠,又收货又抄摊的,这里有我的不对,先跟你道个歉。”
“我受不起。”
“受不起你也得受!陈江河是要往上走的人,这你比谁都清楚。别再缠着他了。”陈金水抬高嗓门。
“你什么意思啊,镇长?我纠缠谁了?”骆玉珠嘴唇颤抖,转头看向别处。
“骆玉珠,我跟你说老实话,他马上就要当大干部了,你们不是同路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陈江河跟我女儿下个月就要订婚了,我跟你说一声。”陈金水转身就走。
骆玉珠强忍泪水笑着说:“恭喜了镇长,我得喝喜酒去,往后您得多照顾我生意。”
陈金水头也不回地:“好说。”
一回到家,骆玉珠就垮了,东西丢得满地都是。她扑倒在床上痛楚地哭泣,别人哪知道我的苦衷呢?都以为我的性格像磐石一样坚硬,那是假的!
骆玉珠伸手拿过拨浪鼓,刚要扔又舍不得,抱到胸前,泪水滴落在鼓上。突然听到门响了一声。
她想好了,对着大门口说:“我不欠你什么。我对你好,你已经习惯了。因为你不会考虑我的感受。我不是没人要,我不会再让你甩我一次。”
陈江河在门口也流泪了,恨自己分身无术。是啊,骆玉珠不是没人要,她长得别提有多漂亮了:细长的柳眉,漆黑明澈的双瞳,挺直的鼻梁,柔软饱满娇润的樱唇,线条优美、细滑光洁的香腮,那么恰到好处地集合在了一张清纯脱俗的俏脸上,而且还配合着一份让人无法抗拒的迷人气质。
她是个勇敢坚强的女孩,可你却一筹莫展!
骆玉珠坐直身,眼巴巴地等着敲门声,门外却又恢复了寂静。骆玉珠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从门缝里望出去。陈江河正焦躁不安地在门外徘徊。
骆玉珠咬住嘴唇慢慢蹲下,蜷缩抽泣……
陈江河来到湖清门市场,看见骆玉珠正在用力吹气球,只见她熟练地将系好的气球交给孩子,又吹起下一个。气球吹起,挡住了骆玉珠的脸,买气球的孩子争前恐后踮脚交钱。陈江河挤在中间:“哎……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俩谈谈?”
骆玉珠指了指吹起的气球,摇头。陈江河在孩子们面前有些尴尬,低声哀求:“你说句话,我哪里得罪你了?”
骆玉珠没好气地指着脸,含糊不清:“我脸都吹肿了,说不了话。”
“陈江河。”邱英杰匆匆挤了过来,“跟我下乡,义亭养殖场出了点问题。”
身后“啪”的一声,孩子们一阵惊呼,一个气球生生地被骆玉珠吹爆。陈江河转头望去,骆玉珠冷着脸根本不理睬自己。
邱英杰喘息着,看到两个冤家,好像不是在打情骂俏,又苦笑着。
邱英杰带着陈江河在一排排猪圈间走着,工作人员介绍:“猪是养多了,可急缺饲料,想从外面调吧,可外面饲料不仅贵得很,又是紧俏货,我真发愁,没有门路啊!”
“别着急,县里一定会帮你们想办法。”几个人簇拥着邱英杰向前走去。陈江河蹲下抓起一把饲料,里面夹杂着麦粒。陈江河皱眉思索。
七
骆玉珠背着麻袋包,手里又提着两大袋在路上艰辛地走着,衣服已被汗水浸湿。她放下包伸手拦车,路上车辆飞驰却不见停下。骆玉珠筋疲力尽,坐在包上大口喘息,眼巴巴看着路的尽头。突然,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骆玉珠抖擞精神,忙背起麻袋包,左拎右拽到路旁准备好。拖拉机驶到近前,骆玉珠肿胀着脸,含糊不清地喊叫着。拖拉机没有减速,骆玉珠用力将手中的麻包抛上拖拉机,又费劲地摘下背上的包,用尽最后力气推进车挡板。拖拉机反倒加速了,骆玉珠上气不接下气地追着,双手眼看就要扒住挡板,却又被甩开了。
骆玉珠带着哭腔有气无力地喊:“我的包,货……师傅,停车!快停车!”
拖拉机已经加速远去,骆玉珠一屁股瘫倒在地上,号啕大哭。原来,玉珠搭乘的都是顺风车,不知道要开到哪里去,又没有电话联系,路上停靠点也多,如果丢失货物只能自认倒霉。
陈江河找寻着骆玉珠的身影。冯大姐正收拾东西。陈江河迟疑上前:“大姐,骆玉珠回去了?”
冯大姐哭丧着脸说:“我们正说她呢。今天去杭州批货,她的脸都肿得说不出话了,还跟疯了一样大包小包地进货。我们走的时候她还要回去再买,怎么劝也不听。”
玉珠,你千万别想不开呀!
陈江河骑着自行车在杭金公路上飞驰,边骑边喊:“骆玉珠!骆玉珠!”
夜幕笼罩下,一个人影在远处晃动。陈江河凝神眺望,用力快速骑过去,正是骆玉珠,她跌跌撞撞、神色恍惚地走着。陈江河忙下车扶住她:“怎么了,你?玉珠。”
骆玉珠也不说话,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贴在额前。陈江河摇着她肩膀:“你怎么走到这条路上来了,出什么事了?”
骆玉珠咧嘴“哇”的一声哭起来,嘴里咕哝着不知在说什么:“我的货……我的货没了……”
陈江河茫然地看着她口型:“什么?货?你是说你的货没了?”
骆玉珠哭着比画:“拖拉机……”骆玉珠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用力点头。
陈江河盯着她的嘴型:“车牌号记着没?”
骆玉珠用力点头,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摇着头推开他。骆玉珠挥着双手轰他:“走,你走!”
陈江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那货丢不了,我帮你去找。”
陈江河无奈看着倔强的骆玉珠摇晃走去。没走几步,骆玉珠整个人瘫软下来,陈江河忙冲上前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