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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班打牌的是赵家庆!值班的是王大山!”外面的孩子齐声喊起来。
赵家庆腾地坐起来,脸色苍白地与老婆对视。
骆玉珠怂恿孩子们:“快喊快喊!谁喊得最响,阿姨便宜两分钱!”
孩子们喊得更起劲了,声音此起彼伏:“逃班打牌的是赵家庆!值班的是王大山……”
五
大上海的天空是澄碧澄碧的,太阳像海绵一样温软,风吹在陈江河身上,像着了魔一样地快活,像迷醉了一样溶解在这种光景里。陈江河走进南京路外贸商场的经理室,拿出袜子和经理苦口婆心地讲解。经理看了眼陈江河,便有些不耐烦:“同志,您不要讲了,我们是对外经营,只进大品牌有档次的袜子。”
陈江河扯着袜边:“您看这质量,这设计,不比大品牌差啊!上海很多商店都卖我们这个牌子的袜子,很抢手!经理,这两双先送您试着穿。”
“不用不用!”
陈江河又推回去,死皮赖脸地:“产品就得试,我们交个朋友。”
“你不是厂长吗,怎么又当起推销员了?”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陈江河回头一看,经理也是一惊。杨雪打扮入时,吹着一个波浪头,对着自己高深莫测地微笑着。
经理脱口而出:“杨小姐……”
杨雪含笑点头:“于经理,他的袜子确实可以跟天赐袜比一比,都是上档次的货。我接的很多外国朋友很喜欢。”
经理恍然点头:“既然杨小姐推荐,那我们就先进一批试试。”
陈江河有些不相信,百感交集地看着杨雪:“大救星啊!我请你吃饭!”
陈江河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看着四周幽暗的环境,杨雪轻声叫服务员点菜:“……牛排要五成熟,再来一瓶8年的麦芽Whisky。”
点完菜,杨雪抬头看着东张西望的陈江河:“哎,咱别跟土老帽进城似的,行吗?”
随着轻音乐,五光十色的灯光忽明忽暗。陈江河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为什么吃饭的地方要这么暗呢?好像要干坏事似的。”
杨雪扑哧笑起来:“你能喝洋酒吗?”
“我喝酒没问题。服务员,您把那菜单给我看看。”
“不用了,这顿饭我请。”
“不要这样嘛,你这是瞧不起人!杨小姐,我欠您多大人情啊!今天这顿饭再让您请的话,我以后还有脸……”陈江河瞪着眼说。
杨雪抱着胳膊冷笑着瞧着他。
陈江河看了一眼菜单,目瞪口呆地迟疑了一下,尴尬地指着菜单对服务员说:“我不吃肉,这个去掉。还有这果汁,你给我换杯凉白开水。”
杨雪夺过菜单递还服务员:“照下就行。”
陈江河拿过纸巾,抹起脖子上的汗,尽量掩饰自己紧张的情绪,翻着白眼盘算起价钱。
“上次帮你们骗了山下,陈厂长确实欠我一顿饭,怎么算这笔账都得补上。”杨雪坏坏地伏在桌前打量他,又充满好奇地,“真没想到,你会变魔术,把这个小小的袜厂变成了摇钱树。我穿过你们的袜子,确实不一样。”
“那是,穿过的人没有说不好的!”
“陈江河,既然你有这么大本事,为什么要替人打工呢?我听他们说过你是从义乌来的,那边现在发展得很好啊。看来陈大厂长也有难言之隐,大丈夫为情所困吧?”
陈江河讪讪一笑。
陈江河举杯相碰,喝Whisky像喝啤酒一样一饮而尽,杨雪没来得及阻拦,陈江河差点呛出酒来,强忍着难受,吞咽下去。
杨雪捂嘴笑道:“你当是喝啤酒呢!这酒不能那么喝的,你要吐就吐吧!”
陈江河强忍恶心,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不能吐,这么贵,忍都要忍到肚子里!”
陈江河显然已经喝晕,假装镇定地扶着墙,一步步往前挪着。杨雪挎着包一脸坏笑地瞧着他。“陈厂长,你行啊,一瓶酒你都非要喝完,这次让您破费了。”
陈江河打了一个饱嗝:“不喝……浪费!我没事,你先走。”
杨雪看看表,无奈地看着他。“你住哪?我送你回去。”说着,扶起土里土气的陈江河,让他斜靠在自己身上。
陈江河忽然想起什么,用颤抖的手艰难地从黑包里扯出两袋袜子,杨雪立刻明白,哭笑不得地等他说话。“不成敬意!这是送您的礼物,您现在总得有孩子了吧?”
杨雪甩开他,抱起胳膊:“距离上次见面才几个月啊!陈江河,你要骂我就直说。”
陈江河懊恼地一拍脑门,靠墙慢慢坐下。闭着眼大口喘气:“你让我缓缓,我要吐了。杨小姐,你是个人才,才貌双全,我一定要聘你做我们厂的推销员!”
杨雪忙蹲在陈江河面前,忍俊不禁:“高价姑娘,你聘得起吗?”
陈江河一挥手:“你又瞧不起我。我告诉你,我还要聘高价的影视明星为我们代言呢。我们的袜子会卖到北京,卖到广州,然后冲出中国,冲出亚洲,走向全世界!”
杨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赫赫有名的天赐袜还没走到这一步呢,你的胃口比他们还大。”
“那些袜算个鸟!给我两年时间,我再多投放几条生产线,就和天赐各占半壁江山了!”陈江河轻蔑地一笑。
杨雪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好,陈厂长,我等你聘我哦。”
陈江河突然一个干呕,爬起来,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寻找着地方。
陈江河踉踉跄跄走到洗手间就呕吐起来,晕头迷糊的陈江河感觉有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哥,您要多少回扣,只要提出来我全满足!”
那人不耐烦地赶他走:“你烦不烦?我上厕所你也跟着,你是狗啊?”
陈大光嬉皮笑脸地:“哥,看你说的,我不就是你眼前的一条狗吗?”
陈江河听出陈大光熟悉的声音,慢慢直起身探出头看过去。
“去!没纸了给我拿纸去!”厕所里坐着的人说。
“大光!”陈江河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大光,陈大光惊呆了,怔怔地看着陈江河。
厕所里的人大叫:“你这个废物!纸撕到哪里去了?”
陈大光慌忙撕纸,奔到厕所门边塞进去,转身一把挎住陈江河的胳膊,推出门外。
陈江河有点发蒙,皱眉审视着陈大光,指指卫生间:“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都混成狗了?”
陈大光尴尬:“不是!哥,我在干笔大买卖,你知道里面坐的人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陈大光谄媚地扒在陈江河耳朵边,嘀咕了一阵后笑着说:“是不是当狗也值了!他批个条子,我能赚多少你知道吗?”
陈江河脸色大变:“你怎么跟这种人……大光,你不卖手套了?巧姑呢?”
陈大光掩饰地笑笑:“哥,你怎么也来上海了,你找着骆玉珠了吗?哥,我就住这酒店,9009,明天你来找我,咱哥俩好好叙叙旧!”
陈江河吃惊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处杨雪袅袅婷婷飘过来:“怎么,上厕所还碰到熟人了?”
脸色苍白的陈江河一动不动地站着。
杨雪拽住他:“哎,你没事吧?”
陈江河强挤出一丝苦笑,摇头蹒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