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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钟跃民是真的莫名其妙了:“谁呀?我们都在这儿。”
袁军回头瞧了一眼,不远外有几个青年也骑着自行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明白了:“跃民,后面还真有几个人跟着。”
罗芸气鼓鼓地说:“那些人真讨厌,纠缠了好几次,还用自行车别我们。钟跃民,求你件事行吗?”
“该不会是又让我离你们远点儿吧?”
“你不是要当我们的教练吗?要是你能把后面那几个坏家伙赶走,我们就认你这个教练。”
钟跃民笑了:“这没问题,不过等我把他们赶走以后,我这个教练再找我的运动员,恐怕连影儿都没了。”
周晓白一听真生气了:“你这个人帮别人干点事就这么讲价钱?要不就算了,我们不求你了。”
“你看,你看,如今的女孩子怎么都这么大脾气?行,这事我管了,我可事先声明,我帮你们完全是出于正义感,而不是有什么企图。看见有人欺负女孩子,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是我们了。哥儿几个,咱们得帮助帮助后面那几个坏小子,给他们讲讲道理,也算是办个学习班吧,从精神上感化他们,劝他们以后少做些无聊的事。”
袁军跟着起哄:“哟,我忘了带语录本了,早知道今天要给那些坏小子办学习班,我肯定会把语录本带来,先让他们学习一段毛主席语录,接着再批判他们的错误思想,干这个我拿手。”
郑桐的嘴更损:“今天不学语录,咱们让那几个坏小子学学《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七条就是‘不许调戏妇女’,让他们好好检讨检讨。”
周晓白和罗芸都被逗笑了,她们觉得这帮男孩子贫是贫点,但是挺好玩的。
钟跃民等七八个青年停住车,将自行车横在马路上,严阵以待。袁军悄悄打开弹簧锁,藏进衣袖。钟跃民从挎包里拿出带跑刀的冰鞋。郑桐拿着冰球杆向空中挥舞了几下,似乎是想试试冰球杆的结实程度。另外几个伙伴也悄悄地把什么东西藏进衣袖。
随着一阵自行车铃响,几个青年骑车过来了。袁军横在路上,口气蛮横地嚷道:“嗨,你们几个都下来。”
几个青年停住自行车,一个戴栽绒棉帽的青年出口也很蛮横:“干吗?”
“干吗?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给你们办办学习班。”
“办他妈狗屁学习班,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色眯瞪眼地追什么呢?年纪轻轻的学点儿好行不行?”
“孙子,关你什么事,你们是哪儿的?”
“是你大爷。”
对方一个青年的手悄悄向挎包里摸去:“你们他妈活腻歪了是不是……”
袁军不容他掏出家伙,藏在袖子里的弹簧锁呼啸而出。钟跃民、郑桐等人纷纷亮出家伙扑上去,黑暗中传来闷响和惨叫,双方打作一团。
钟跃民一伙人多势众,出手凶狠,对方很快不支,顷刻作鸟兽散,钟跃民一伙不依不饶,挥舞着凶器将对方又追出几百米远……
架打完了,郑桐回头看了一下便乐了:“跃民,你看看,那两个小妞儿早没了影儿啦。”
袁军在东张西望:“看来咱们又上当啦,这俩妞儿还真没影儿了,咱们白跟人家干了一架。”
郑桐发牢骚:“哥们儿后背还挨了一冰刀,衣服都被砍破啦,这是招谁惹谁了?”
“这回你们知道了吧?这就是跃民这孙子重色轻友的结果。”
钟跃民笑着说:“哥儿几个,你们要这么说就没劲了,我让你们去打架了吗?咱不是说要给那几个坏小子办办学习班宣传宣传毛泽东思想吗?你们这些人,太野蛮了,没说两句话就动手,该好好反省,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
袁军一听:“我操,这孙子逮住便宜卖乖,咱们帮丫拔份儿,丫撂爪就不认账,哥儿几个,怎么办?”
众人高喊:“打丫挺的!”
钟跃民大笑着拼命蹬车逃,袁军等人大骂着,闹哄哄地追去。
袁军和郑桐两人骂骂咧咧地走进一个食品商店,郑桐手里拎着一个用白铁皮做的水桶。他们正在用最恶毒的语言诋毁着对方。郑桐一口咬定袁军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弱智,他妈怀他的时候肯定是受了刺激,不然怎么生出袁军这么个傻逼来。而袁军回骂郑桐说:“你丫也精不到哪儿去,还他妈号称瓷器鉴赏家呢,狗屁,你长这么大都见过什么瓷器?除了你们家抽水马桶是瓷的,你丫还见过别的瓷器吗?”
他俩是为从袁军家偷出来的瓷瓶吵架。这对崇祯五年的官窑瓷瓶被他们送进了委托行,那个负责收购的老家伙戴上老花镜看了半天,又找出个放大镜仔细研究瓷瓶上的花纹。袁军和郑桐心中一阵狂喜,心说,这瓶子算是顺对了,肯定值钱。结果老家伙长叹一声,说:“东西还不错,可明朝的瓷器存世太多,不太值钱。这样吧,愿意卖的话50块钱咱们可以成交。”袁军大喜,他认为50块已经是巨款了,便迫不及待地掏出户口本准备成交。而郑桐却大怒,他认为这老家伙在装孙子,明代官窑的瓷器至少也得给个一两百块,50块钱简直是打发要饭的。
郑桐冷笑一声:“老头儿,您这打鼓儿的行当是祖传的吧?”
老头儿惊奇地问:“年轻人,你不简单呀,还懂得打鼓儿这称呼?”
郑桐调侃道:“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开当铺的,要不怎么一见您就觉着亲呢,我爷爷当年说梦话都是这个,‘破皮袄一件,光板无毛’。您还别说,我爷爷就这毛病,他眼里没好东西,您就是把皇上的金夜壶拎来,他也这么喊,‘破夜壶一个,有孔无嘴儿’。”
老头儿好脾气:“年轻人,你可真有张好嘴,可惜现在没打鼓儿这行了,不然我非收你做徒弟不可。我问你,你知道崇祯五年是公元多少年吗,距今年多少年?你要是答对了,这瓷瓶我个人200块钱买你的。”
郑桐哪儿知道这个,他不想和老头儿废话,只是收起瓷瓶说了句:“那50块钱您还是留着养老吧,这瓷瓶我不卖了,留着回家当夜壶用啦。”
袁军一旁忍不住说:“50块就50块吧。”
郑桐没好气地喝道:“住嘴,你个败家的东西,你当老子的家产挣得容易?”
袁军回嘴:“郑桐,我看你丫又找抽了。”
他俩走到门口还听见老头儿在说:“记清楚了,年轻人,崇祯五年是公元1632年,距今年336年。咱中华民族五千多年历史呢,三百多年是小意思,你要是能把秦始皇的夜壶拎来,别说两百,两万都给你。”
郑桐大怒,回身道:“我这儿还有唐明皇的避孕套呢,给你孙子当气球吹吧,老丫的。”
出了委托行的门,袁军便大发牢骚:“50块钱就不少了,你丫还贪心不足,这下好了吧,连50块也没有了。”
郑桐不耐烦了:“你丫再唠叨我就把这瓶子砸了。”
袁军说:“你不砸你是孙子。”
郑桐举起瓷瓶做威胁状,袁军不为所动,坚持声称不敢砸就是孙子。郑桐正不知如何收场,这时有个老人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我刚才都看见了,这个瓷瓶我想要,你开价吧。”
两人当时便发起愣来,老人穿着一身浅灰色毛派力斯中山装,面色红润,气宇轩昂,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人。
郑桐当时自己也闹不清为什么脱口就是一句:“500块。”
老人点点头,从皮包里拿出一叠钞票递过来:“小伙子,你清点一下。”
郑桐和袁军哪里见过这么多钱,数来数去也数不清。等老人拿着瓷瓶走后,袁军一拍后脑勺:“妈的,肯定又卖赔啦,这老头儿连价儿都不还。郑桐,你丫口口声声自称瓷器鉴赏家,怎么才开价500块?你没看见那老头儿抱着瓶子就跑,生怕咱们反悔,我估计你开1000块的价他也买。”
郑桐不爱听了:“真没法和你这孙子共事,你他妈50块都想卖,卖了500块你倒埋怨上了。你丫知足吧,把你卖了也不值500块。”
两人进了食品店还在互相诋毁。
郑桐探头探脑地向冷饮柜台里张望:“袁军,我看你是有病了,大冬天的怎么想起吃冰激凌来啦。你是想拉稀还是怎么着?”
袁军大大咧咧地说:“我他妈乐意,大爷我有钱,怎么啦?今天想吃冰激凌,就得吃个够。今天的事今天办,也许到明天我还改戏了,改吃铁蚕豆了。”
郑桐不以为然地说:“我看你丫就是被钱烧的,刚卖了点儿东西,手里有了点儿钱,就找不着北了。”
商店的售货员走过来:“你们买什么?”
袁军一副财大气粗的口吻:“我们买冰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