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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王主任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你这个浑蛋东西,你说,你为什么打胖阿姨?”
屋子里传来啪啪打耳光的声音,老三大声地哭起来。
一个音调极高的女声嚷道:“你打孩子干什么?是丑事败露了气急败坏吧?”
“你胡说八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是清白的……”
“算了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从来就是吃着碗里瞅着锅里,你说你,找个谁不行,非找那个猪八戒,是个女人就比她苗条,你倒是不择食,什么猪不叼狗不啃的东西你都要沾上一把……”
王主任勃然大怒:“你他妈放屁……”
屋里传来打耳光的声音。
“姓王的,你敢打我?还反了你啦!你打,你打,今天老娘豁出这条老命跟你拼了……”
屋子里打作一团。
郑桐和袁军捂着嘴,跌跌撞撞地消失在黑暗中。
那天夜里,钟跃民也没有睡好,他先是做噩梦,梦见李奎勇浑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两人相顾无言,突然,李奎勇一头栽倒在地上……他的母亲和一大群弟弟妹妹无助地围着他的尸体痛哭……钟跃民从噩梦中惊醒,他的心狂跳不已,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嘴里喃喃自语道:“奎勇,我求你了行不行?明天千万别去呀……”
李援朝带着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广场上,他今天特地穿了一身白色的柞蚕丝军装,显得风度翩翩。他神态自若地点燃一支香烟,漫不经心地向四周巡视。广场附近的几条街道上显得很平静,行人匆匆走过,看不出丝毫异常,一辆15路公共汽车从广场前开过,向西拐进了动物园总站。两个佩戴北京卫戍区值勤袖章的武装士兵从广场前走过,他们在执行正常的巡逻任务,谁能料到,一场震动京城的血案马上就要发生了……
钟跃民昨天夜里没睡好,早晨醒时已经是上午9点40分了,他火烧火燎地骑上自行车飞驰而去,谁知刚骑到百万庄路口,刺斜里冲过一辆自行车径直向他撞过来,钟跃民没提防,被撞倒在地上。他不禁大怒:“谁他妈这么不长眼,活得不耐烦啦?”他怒骂着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一记耳光扇过去,突然愣住了,原来是周晓白正笑吟吟地看着他。钟跃民明白了周晓白的用意,他恼怒地推起自行车要走,周晓白一把抓住钟跃民的自行车不松手,两人僵持不下。
钟跃民爆发了:“周晓白,你松手,你是我什么人?非要管我的事。”
周晓白毫不示弱地说:“我是你女朋友,我就要管。”
“你管不着,滚开……”
周晓白哀求道:“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我死也不松手,跃民,我求你了。”
钟跃民拿起挂在车把上的弹簧锁,威胁着:“你再不松开,我要砸了。”
“你打,你打,你要下得了手就打吧。”周晓白耍起赖。
钟跃民举起弹簧锁作威胁状,周晓白却轻轻闭上眼睛。钟跃民无可奈何地放下车锁……
此时小浑蛋和李奎勇正并排一步一步地走进北展广场。
李援朝毫无表情地注视着小浑蛋,用打火机点燃了嘴上的香烟。
小浑蛋和李援朝相隔几米远站住,两人静静地对视着。气氛越来越紧张,空气也仿佛停止了流动。广场附近的几条街道上,突然出现了很多穿军装的身影,这些身影正在无声地向这里聚拢过来,慢慢形成一个包围圈。
小浑蛋平静地说:“李援朝,我来了,你我今天来个了断吧。”
李援朝把烟头一扔:“我还以为你会带着帮手来,怎么,就你们两个?”
“本来我想一个人来会会你,可我这朋友非要陪我来,这样也好,让奎勇当个证人吧,你我的恩怨不关他的事。”
李援朝轻声说道:“既然来了,恐怕就谁也走不了啦。”
小浑蛋面无惧色:“李援朝,你要是条汉子,就和我一对一地单练,让别的人都让开。”
李援朝冷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这些人不太喜欢逞匹夫之勇,那是头脑简单的人干的事。小浑蛋,你害怕了?”
“我要是怕就不来了。告诉你,要是你今天把我杀了,也就算了,要是给我留口气儿,下次我杀你。”
李援朝脸色骤变,地雷在人群中大喊:“援朝,别和他废话,大家上啊……”“老兵”早已红了眼,纷纷亮出刀子,围了上来。
小浑蛋拔出刀子向李援朝扑过去,李援朝后退几步,身旁的同伴们护住他。
小浑蛋和李奎勇背靠背持刀向外,摆出拼命的架势,地雷等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持刀一步步向前逼近。
此时,在离这里约两条街的百万庄路口,钟跃民和周晓白还在僵持。
钟跃民无可奈何,又心急如焚。他口气缓和下来:“晓白,你松手,别耽误了我的大事。”
周晓白急得快要哭了:“跃民,我求你别去,就算是为了我,行吗?”
钟跃民气急败坏地使劲掰周晓白紧抓自行车的手,周晓白低头在钟跃民的手上咬了一口,他疼得缩回了手。钟跃民真急了,他顾不了许多了,拿起弹簧锁在周晓白的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周晓白疼得叫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钟跃民骑上车就跑,周晓白一把没抓住,钟跃民跑远了。
周晓白绝望地大哭起来:“钟跃民,你这个浑蛋……”
广场上,血腥的格斗已进入白热化状态。小浑蛋和李奎勇挥舞着刀子企图夺路而走,李援朝等人哪里肯放过,他们一窝蜂追过马路。
小浑蛋和李奎勇刚刚冲过马路又被一伙人迎头截住,两人左突右冲,作困兽之斗。
身中数刀的小浑蛋还在用手中的刀子进行反击,他浑身是血,步履踉跄,渐渐体力不支……
李奎勇的腹部也挨了一刀,他捂住腹部流出来的肠子跌跌撞撞地企图杀开一条血路,刀光一闪,他的肩部又被砍了一刀,鲜血涌了出来……
小浑蛋不断被刺中,他徒劳地挥舞着手中的刀。
李奎勇的视野中天旋地转,展览馆塔尖的天幕背景变成了一片血红色……失去气力的小浑蛋不断被刺中,追杀者一刀一刀凶狠地刺向小浑蛋,他的身体在刀光中剧烈地痉挛着,最终颓然倒下。
李奎勇还在跌跌撞撞地跑,几个追杀者紧追不舍。这时钟跃民骑着自行车赶到,他声嘶力竭地喊:“奎勇,我是钟跃民,快往我车上跳……”
李奎勇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蹿上钟跃民的自行车后架,脑袋无力地伏在钟跃民背上。钟跃民拼命蹬着自行车逃避着追杀者,一个追杀者将手中的菜刀向钟跃民掷去,菜刀在空中翻滚着,从钟跃民头上掠过……他终于载着李奎勇逃远了。
李援朝手下的人杀红了眼,纷纷推起自行车要追,李援朝挥手制止住他们:“你们看清了,那是钟跃民……”
钟跃民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找到了一部电话,他的手哆嗦得厉害,手指半天也插不进拨号盘的孔里,电话里终于传来周晓白的声音:“喂,哪一位?”
“晓白,是我,你听我说……”钟跃民语无伦次地说。电话被挂断了,话筒里传来蜂鸣音。
钟跃民固执地重新拨动电话号盘。
“晓白,你千万别挂,我有急事要请你帮忙……”
话筒里没有声音,周晓白在沉默。
“晓白,你在听吗?”
周晓白平静地说:“你说吧。”
“我在医院里,我的朋友受了重伤,正在抢救,我需要钱,你能借我点儿钱吗?我一定会还你的,求你帮帮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