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趋势奴密谋交魍魉 趋士主论文取鸿儒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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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奇笑道:“献给老佛爷的寿礼——中堂甭看,不过是花儿草儿的。我是个穷酸书生,可比不了您和明相。”说罢,双手捧起那盆盖着的花儿,跟着索额图来到了养心殿,李光地径自打轿回府去了。
养心殿中鸦雀无声,高士奇悄悄把花放在丹墀下,小声对索额图笑道:“这回中堂和明相可是骗了我们,竟自歇了一日!昨个儿从畅春园回来,主子就叫我和熊相看卷子,直到半夜才回去呢!”索额图听说明珠也没有参与阅卷,心中略觉放心,只一笑,高士奇已是挑起帘子,二人一前一后进来。
康熙拿着一个名单,皱着眉头正在沉思,案头堆着三叠卷子齐整放在一边,下头熊赐履和明珠二人都端坐在木杌子上静等康熙垂问。康熙听见帘响,一转脸见是索额图和高士奇进来,便笑道:“索额图来得正好,严绳武的卷子是你收存的,是不是失落了一页?”
“回万岁的话,”索额图忙答道,“严某只写了一首诗,《璇玑玉衡赋》竟没有作,所以少了一篇儿——这事何等重大,奴才焉敢草率?”康熙看着熊赐履笑道:“怪不得你这份单子上一二三等都没有严绳武。”明珠说道:“严绳武乃是大儒,故意脱漏试题不做,实属不敬。奴才以为熊赐履将他取在等外,实在允当。”
康熙啜了一口茶,跷腿坐在炕沿上,抽出一份卷子说道:“彭孙遹这卷子是东园看的吧?这文中‘验于天者不必验于人’,恐怕说理未必周全吧?”熊赐履见康熙从他的阅卷中挑出了毛病,忙道:“主子说的虽是,但从事物本理而论,天、人原是一个理,验于天或验于人均无不可。所以彭某说的虽然偏颇,其实于大理并不悖谬。”康熙见熊赐履为自己辩护,知道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便又抽出一份笑道:“这也罢了。汪琬这一卷,前头写了‘有或问于予曰’,后头又有‘唯唯、否否’的话头。他指的是什么人?是朕,还是他自己?抑或朕有什么不当之处,不好直说,变了这法子来影射么?”
熊赐履想不到又碰了一枚更硬的钉子,不敢坐着回话了,忙起身一躬说道:“汪琬这人皇上深知,对圣德佩服得五体投地,焉有影射之意?赋体本来就有子虚乌有这些话,并非实有所指,伏惟主上圣鉴。”
“你不要慌张。就是影射也没干系。将来朕再问他本人,如果有话,直说就是了!”康熙格格一笑,把卷子撂过一边,“朕的原意是夸你和高士奇。不合体例的太多了,都不取中,这回的博学鸿儒科算是怎么回事?你看,朱彝尊的诗‘杏花红似火,菖叶小于钗’,谁见过杏花如火?再说菖叶又怎么会和钗扯到一起?”他一卷一卷地翻着,“……这类毛病太多了!潘束这一卷,冬韵叶上出了‘宫’字;李来泰把‘逢’、‘浓’都拿来搪塞;施润章最讲究诗韵的,竟也将‘旗’字误入支韵……”
明珠对诗韵一道知之有限,屡次碰壁,知道逞能不如藏拙,因见康熙瞧自己,便笑道:“皇上看得真细!如今许多文士都不大讲究这些。近体诗本来难做,平日从容吟哦尚且拈断三根须,仓猝御试能做到这样,以奴才看,也就难为这些老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