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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从来没有出过国。但教我日语的老师在京都念书、生活了九年,他最喜欢的作家是三岛由纪夫,认为《金阁寺》是融合了日本古典美学和先锋派意识流的巅峰之作,常在课上讲起这部作品,同学私下甚至认为他是为了金阁寺才去京都的……我的口音大概是师从了先生的……”小小费尽毕生绝学,才把这段话表述出来,说得颠三倒四,听得水蛇腰在一边不停冷笑。
电梯门开启,前田广一没有立即迈进去,而对滕小小沉吟了一会儿微笑道:“……如果我和你老板吃饭,滕小姐也会一起来么?”
滕小小听懂了,愁苦的眼眉立刻舒展开,绽放出比春日阳光更灿烂娇艳的笑容来,一个鞠躬弯腰到底,“会的!我一定会来!”
“好的,明天晚上我应该有两个小时的空余时间,伊美,你负责同滕小姐联系安排一下。”
真是盛大的节日。暮色从来没有这么美过。小小的脚步轻快得简直可以一蹦蹦到月球上。天哪,自己竟然完成了兽王布置的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小小故意以淡然的口吻向路芒报告约见的结果时,明显感觉到他在电话那一头诧异而喜悦的短暂停顿,随后说了三个字“干得好!”这可是近一个月来路芒第一次褒奖她。正得意扬扬地为自己骄傲着,路芒仿佛长了千里眼似的从电话里逼将来,“你乐什么劲儿,万里长征第一步,赶紧想想怎么安排明天的会面。想好去办掉。”随后“咔嚓”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小小努努嘴,路芒的冷处理也无法减少她内心的喜悦。
当从银行卡上刷出2500元的工资收入时,成就感更是膨胀到了一个新的顶点,小小几乎要抱住ATM取款机亲吻了。七个月来第一笔收入!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智慧所获得的酬劳!独居的小屋近在眼前了,去大快朵颐吧,去买好一点儿的唇彩吧,还有漂亮的衣服、鞋子……对,一直想买一双带点儿跟的白色漆面马丁靴,从鞋面开始一路都有长长的鞋带交错捆扎上来,很干练很休闲的样子……脚上这一双黑色半筒靴,还是很多年前买的地摊货,麂皮的部分已经磨损得毛毛糙糙,人造革的鞋头也已有了裂纹……捏着手里的2500元,小小闭着眼很用力地感谢了一下上帝。
回到家,父亲照例又是不在。弟弟多多趴在桌前狼吞虎咽地偷吃油煎带鱼,小小爱怜地摸了摸弟弟的后脑勺,低头看碗里那些带鱼,只有两指宽,都是被人挑剩下来的最细小的“猫鱼”,但价格便宜。妈妈总是下班后趁菜场快落市时才去买。小小感到一阵心酸。
侯蓝端着一碗炒生菜进来,“小小去把厨房饭盛一下端过来……”看见窗前儿子刀片样竖起的两个肩胛骨埋头耸动着,就知道他在偷嘴,怒斥道:“多多!死小鬼,你现在吃光菜待会就只好吃白饭了!”
小小走到门后从挂着的背包里抽出信封,背着侯蓝数出500元,想了想又多数了500元,一共1000元,转身交给她,“妈,我今天领薪水了。这是给你的家用。”
侯蓝接过钱来点了点,淡淡地说:“不容易啊,终于能不吃家里的了。也算没有白养你……以后每个月都给么?可不要三两个月后又待业在家了啊……”
母亲的话无疑是很刺人的,但只在小小找到工作领到薪水的这一天才这样说。小小知道母亲内心是关切她的,肯定地点点头道:“以后每个月都给的。”
翌日,滕小小在新办公室装修现场验看完水电隐蔽工程,转搭两部地铁和一辆公交车横穿半个滨海市城区,风尘仆仆地赶到皇浦路上的琼七人间酒吧,时间刚好是9点半。远远望见老板路芒已经矗立在酒吧门口了。这样冷的天,他也只在白衬衣外面罩了一件烟灰色羊毛长大衣,还很不怕被冻死地敞开着前襟,一手叉在黑色牛仔裤袋里皱眉站立。造型是帅得没话说了,引得四周女孩频频投以注目礼。路芒却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地瞪着穿越马路奔来的灰头土脸的秘书小小,劈头就训斥道:“重要约会邀请方必须提前十分钟到场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但路上真的堵到水泄不通……”
“不要解释了。你看你头发乱成这样,刚被轰炸过啊?告诉你多少遍要注意仪表,尤其是接待日本客户。”
“……可是装修现场尘土飞扬……又挤车,司机总是急刹车……”
“闭嘴。难道我是坐直升飞机或穿越时空来的么?!你以为我是阿诺德扮演的终结者么?!”
“……老板……”
“干吗?!有话干脆点儿说!”
“前田先生就在您身后,您这么用力地骂我,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儿不太高兴……”
路芒一定要会见前田广一是为了负荆请罪。由于业务员Benny一时疏忽,替青乔株式会社采办的一批纺织原料出现了质量问题,必须紧急召回,而如果不能在合同规定的时限前装货出港,嘉羽贸易将面临严重赔偿。路芒这几天来一面焦急地寻找其他货源,一面尝试同青乔株式会社驻滨海的最高代理人接触,寻求解决方法。
路芒替前田广一倒酒,路芒面带微笑对前田广一侃侃而谈,连对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水蛇腰翻译兼小秘,路芒都巴结地指挥小小去替她下单点水果拼盘。前田广一晚餐时喝了不少酒,原本服帖的灰白发丝现有几缕散落额角,眼白泛红,视线也不断在路芒和小小之间反复游移。小小克服疲惫和困倦,打醒十二分精神并拢膝盖端坐在路芒身边,微微前倾身体,面带纯真笑容,对路芒和前田广一的谈话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并时刻关注各人面前的杯子是否需要添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