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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责怪孩子知道太多,某些方面成熟过早,某些地方却又永远长不大。
父母们似乎已经忘记成长是一连串身不由己的繁复事情。仿佛花开瞬间。
一站上这个舞台就需要足够坚强意志去承接和应对。选择其实并不存在。
老式住宅区,三层楼高的斜屋顶房鱼鳞般紧密坐落排列,从Google地图上看下去仿佛紧致指纹图案,真正“七十二家房客”式的平民区。每排房四个门牌号,每一号居住着二十七户人家,每层楼面九家,合用两个厨房和两个厕所。楼梯和地板全部都是木质结构,小孩子在楼道里奔跑起来,楼板都会地动山摇。墙壁也薄得很,没有一户人家可以藏起隐私。除了银行卡密码以外,邻居家动静大到谁家昨天请什么客人吃什么饭、新添什么牌子的冰箱和彩电,琐碎小到谁家高血压婆婆说句什么话戗了媳妇烧饭时就死命在菜里加盐……加上居委里弄沾亲带故三姑六婆八大姨……屁大的地方,针尖儿大的事都瞒不了人。谣传和真相交相辉映。
后面56号里新搬来的是聂家。户主是那不动声色总扮高傲的老婆,丈夫老聂在钢铁厂班组里当班长,快要退休了,薪水不高,压力不小,面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家里有两个孩子,长女聂云澜17岁时同一个公司放假到中国来旅游的美国人勾搭上,肚子里有了孩子,死活不肯堕胎被撵出家门去了美国,至今音讯全无十二年。次子聂家梵现年20岁。老聂花了老大的力气才把游手好闲的他弄进钢铁厂当学徒工。坊间的阿姨婆婆们常啧啧评论说:“小鬼卖相倒蛮好格,聪明人又精怪,不过也不是块正料,像他的拉三阿姐……”
小小9岁。不懂得什么叫正料,废料或是边角料。但“拉三”似乎是骂人的话。
11岁的年龄差,绝对堪比两个星球之间广袤宇宙的距离。
滕小小10岁,没被列入第一批戴红领巾的小朋友名单,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哭鼻子。
聂家梵21岁,某个夏天的夜晚和哥们儿一起醉酒在街上同另一帮人起冲突而群殴,拘留七十二小时。
滕小小11岁,感觉功课越来越吃力,马上要升初中预备班了,揉着酸痛的眼睛看书到12点。
聂家梵22岁,最长的打麻将记录是连续四天三夜。输掉了所有的钱,还倒欠兄弟3000块。三个月的工资。
滕小小12岁,以出人意料的好成绩升入初中,有男生像模像样给她写情书,不再局限于小学时期的推挤笑闹或胡乱开玩笑了。情书里甚至义正词严地提到了“爱”。小小没有回信,下次见到那五官都没长开的核桃仁样儿的小男生时,只是淡淡一笑。叶子悬简短有力地夸赞她处理得当。此外,小小开始初潮了。所谓女童和少女的区别,初潮可作为界线。仿佛是成年礼一般。
聂家梵23岁,烟已成瘾,每天一包是最起码的。因为胃不好的缘故而讨厌喝酒,为了逃避喝酒,就骗别人说自己在吸毒不能沾酒精。当时他身高175厘米,体重只有110斤,很瘦削,所以居然也有人信。
虽说是住在同一个社区前后两排楼里的邻居,但一个月里能看见的机会也就偶然那么几次。能够得到的信息量也少得可怜,而且大部分还都是丑闻。三姑六婆向来喜欢偷偷传别人家的坏消息,因为每个人都活得比较累,看别人家的丑闻,无须付出艰辛努力就可以获得“啊我活得还不错”的良好心理感受。所谓同情、慈悲之类都是幸福富裕、高高在上、不介入这一竞争拼杀圈内的人的专利,所谓“感同身受”即使在情侣、夫妻之间也未必会出现几次。
小小知道有关聂家梵的信息,99%都是恶的。她却只记得那1%自己所亲身体验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