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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掌铁钳般掐入了小小的骨肉里,但她浑然不觉,只是仰起脸一再逼问道:“他在哪家医院?”
英颜久久凝视着小小的脸,末了怜悯地微笑道:“跟我走吧。”
滨海市心外科实力最为雄厚的市三医院。
谭一泓的紧急手术已经顺利结束,被送入VIP级的重症监护室内24小时护理观察。其实他的病况并未危重到如此地步,但这是百亿财团的总裁,无论邵氏要求还是院方谨慎,都提高了医护级别。
当英颜和小小赶到医院时,大部分邵氏集团的高层都已经离开,只剩下两名部长在这里值夜,以备不时之需。当看到英颜带着小小从开启的专属电梯门里步出,沿着走廊一路走来,两名部长一起站起身来对英颜严厉皱眉道:“你带闲杂人来这里干什么?你忘记召开过紧急会议明确过知情范围吗?”
此刻的英颜显然没有心情去佩戴以往一贯讨人喜欢的玲珑面具,径直把小小推到两名部长面前道:“总裁的内勤常务助理,你们并不清楚这个职务的具体工作内容,我来告诉你们,总裁把急救自己的任务托付给了她。她是全公司对总裁身体状况最了如指掌的人。总裁信任她,你们又有什么立场去怀疑?”
小小撇下目瞪口呆的两名部长去同英颜纠缠,她滑溜得像一条鱼一样闪身进了重症监护室。
一名医师在监控室内值班,关注大大小小屏幕上各种生命体征读数。他起身制止住擅自闯进来的小小,小小赶紧朝他点头示意自己不会打扰病人静养,只是前来探望。
玻璃隔断后面是静静躺在病床上的谭一泓,戴着呼吸面具,各色粗粗细细的管子从白色床单下延伸进去。现在他脆弱的生命就维系在这些塑料和金属的人工制品上。
隔着玻璃,病床上紧闭双眼的谭一泓看起来如此颓唐衰败,也如此萎靡可怜。
小小眼里含泪,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浮起淡淡微笑。他到底是活着。原来自己这么害怕他会死掉。有那么一瞬间,小小甚至觉得他看起来像是自己未曾谋面的那个夭折了的孩子,她简直可以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恳请上天把自己年轻鲜活的生命力分给他一半。
记得进入邵氏集团之后,在一次大型会议上第一次见到这个雄狮一样的男人,他滔滔雄辩的口才和气吞山河的胆魄像一连串惊雷在她头顶上方爆炸,带来透彻心扉的迷醉和震撼。小小有点喘不过气来,甚至暂时忘记了对他的刻骨仇恨,近乎痴迷地用目光追随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句蛊惑人心的口号。
他玉树临风,他位居巅峰,他富可敌国,他光芒万丈。
这样的男人,竟然会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吗?自己的血脉源自这样一个杰出优秀、领袖群伦的男人吗?他23年前的恩断义绝、无情无义一定别有隐情。毕竟那时候背叛婚姻和丈夫的是母亲侯蓝。多么渴望这个完美强大的男人不仅是自己的生父,更是一个情深意重的好男人、好父亲。哪怕永远都不相认,仅仅只是这样抬起头来默默敬仰他。就像仰望头顶上方、浩瀚天宇里最后的一道信仰。
当然,这样的念头仅仅是几个短短瞬间,很快,黑暗和愤恨又再度聚拢过来,侵吞掉信仰的微光。
现在小小抚摸着眼前冰凉的玻璃,泪流满面。
他还活着。自己内心深处那道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信仰依然还活着。
也许终有一天,在阳光洒满的庭院里,她和他将直面相认。他将满脸震惊激动的神色,张开双臂拥抱这个已经成年了的女儿。他得到与所爱之人孕育的骨血,她得到渴慕长久却从未有过的如山父爱。从此,23年的隔阂、刻骨的仇恨消弭于无形。是的,也许。也许。只要他活着,就还有微渺却美好的希望。
小小难以抑制自己满腔快要破膛而出的激越情绪,跪倒在玻璃门前泣不成声。
“英颜?你怎么又来医院了?公司里的事务都处理好了?”从走廊里传来一个女子的说话声,疲惫中透露微微喜悦。那是守候在父亲身边的邵麟纳。她不自觉地猜测英颜是为担心她而来。
小小回过神来,赶紧整顿面容,擦干眼泪站起身来,深呼吸一口气走出门去。事实证明她思绪太乱,因为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邵麟纳愕然地瞪视着从父亲的重症监护室里走出来的公司小职员滕小小,眼睁睁看着她怯生生地走到英颜身侧,低头嗫嚅着从双唇间轻吐僵硬冰冷的问候:“……总助……晚上……好……”
邵麟纳怒视着无所畏惧的英颜和旁边惊惶不安的两名部长。两名部长为洗脱责任忙不迭辩驳:“英秘书长说她是全公司对总裁健康状况最了如指掌的人……内勤常务助理……她是自己闯进去的……”
“全都给我闭嘴!”邵麟纳仪态全失地怒斥道。
小小抬起眼来错愕地望向她。
邵麟纳狠狠凝视着这张貌似纯真、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的脸孔。真想捏碎她这张矫揉造作的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