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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连夜雨,北斗竟也混入金陵,趁乱发难,无数双手在赵渊周围推来搡去,九五之尊成了个被人击鼓传花里的那朵“花”。赵渊与从小在东海学艺的谢允不同,纵然有武师父,也不过是学些骑射之类的强身健体功夫,从未曾与人动过手。他踉踉跄跄,心里一时升起些许茫然,心道:为什么单单是今天?就因为我不是赵氏之后,所以贸然“祭祖”,遭了报应吗?
“皇上,这边走!”混乱中,不知是谁拽了他一把,护着他从来势汹汹的北斗黑衣人刀剑下逃离,都是一样的禁卫,赵渊不疑有他,不知不觉中便跟着走了。
风雪比方才更冲了,谢允听着殷沛那疯子极富有穿透力的吼声,心里有点索然无味,他想甩开这帮人,想去见周翡,因为觉得自己再不见,就走不动了。他的轻功独步天下,号称“风过无痕”,倘若吴姑娘的笔足够公正,中原武林百年间最惊艳的轻功,该当有他一笔,如今却只能用它来躲开这些多余的人。
谢允方才在一片惊呼中掠出人群,便再没力气“腾云驾雾”了,只能一步一步贴着墙,吃力地提起两条腿,缓缓往前走。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吼:“狗皇帝死了!”
谢允一愣,忙深吸一口气,将额头紧紧贴在一侧石墙上,崩裂的指尖立刻变本加厉地惨不忍睹起来。
“不对,”谢允心思急转,想道,“殷沛突然闯进来是意外,剩下的人肯定是有预谋的。”
曹宁,一定是曹宁!
眼见北朝大势已去,曹宁狗急跳墙,来釜底抽薪了!
周先生离旧都只剩下咫尺,两代人苦苦挣扎,无数人舍命、舍了声名才走到如今这地步……他死不足惜,怎能看着他们功败垂成?
谢允浑身都在发抖,流出的血很快被冻住,在青灰的石墙上留下了一道血手印,他狠狠地将鲜血淋漓的手指攥紧,在一片霜雪纷飞中转身,往那声音传来之处掠去。
赵渊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身边禁卫莫名地越来越少,忽然,一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禁卫”毫无预兆地举起手中刀,当头劈向他后背,电光石火间,赵渊不知从哪来一股力气,蓦地往前扑去,姿态不雅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刀,滚了几圈,大喝道:“大胆!”
那“侍卫”轻轻地笑了起来,缓缓提起的衣袖下面,露出了一个北斗的标记。
“同伴”突然反水,赵渊身边仅剩的七八个侍卫连忙围成一圈,将皇帝护在其中,那北斗黑衣人却全然不在意,接着,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一人笑道:“参见陛下,陛下,咱们可有二十多年不见了吧?”
赵渊听了这声音,脑子里“嗡”一声响——小巷尽头,一袭扎眼的红衣露出来,来人朝赵渊一躬身:“北斗武曲童开阳,参见陛下,暌违二十年,甚是怀念哪。”
赵渊一咬牙,硬是从地上爬了起来,自己站定了,冷冷地问道:“是曹宁吗?他人呢?”
童开阳笑道:“怎么,陛下是想叙旧拖时间,等人来救吗?那我们可……”
他刚说到这里,人便已经到了近前,赵渊根本连个人影都没看清,一个禁卫便在他眼前身首分离,冒着热气的血水飞溅到他身上脸上,腥臭气扑面而来,赵渊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却一下撞在了墙上。
童开阳一甩重剑上的血珠,狞笑着说完自己余下的话音:“……太吃亏了。”
这些禁卫虽然也都是百里挑一,却又岂是童开阳的对手,不过两句话的光景,已经变成了一地尸体,这种时候,哪怕赵渊再经天纬地,也忍不住觉得自己是到了穷途末路。童开阳格外想再欣赏一会他强忍的惊恐,却也深知赵渊狡猾,为防夜长梦多,他一声不吭,提剑便直接刺向皇帝光洁脆弱的脖子。
赵渊忍不住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一股极细的风与他擦肩而过,赵渊脸上却好似被扇了一巴掌似的,被那掠过的风扫得火辣辣的疼。他吃了一惊,连忙抬眼望去,童开阳的重剑竟然被一小块冰凌打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