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迫人的吻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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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的时候,罗慎远派人过来请宜宁过去吃饭。她去的时候,他却已经回书房去了。宜宁还以为罗慎远是为了她干涉他的私事生气,她也有点不高兴。不跟她一起吃饭让她过来干什么?看到满桌都是她喜欢的菜色也没什么胃口,喝了碗粥就回房去了。
收了碗筷之后仆妇去向罗慎远禀报:“……三少爷,小姐只喝了一碗粥。”
“她生气着呢。”罗慎远边看卷宗,边说,“我早上会早些出门,你给她做些她爱吃的点心,她越发瘦了。”
罗慎远是想尽量少见她一些,真不知道领她回来干什么。一旦想到她睡在不远处,触手可及,也不怎么能静得下心来。他端起茶杯饮了茶,旁边伺候的护卫就是一惊:“大人,茶水已经冷了,小的给您换一杯吧!”
“不必了。”罗慎远问,“守在胡同口的马车还没有走吧?”
护卫道:“还没有走呢,大人这是要引蛇出洞?”
罗慎远摇头说:“这蛇狡猾得很,不会轻易出洞的。”他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了,“汪远和陆嘉学都没有动静,这次恐怕是派了高手过来。你别让他们注意到就是了。”来的人应该是程琅,这人算是陆嘉学手下厉害的人了。
罗慎远让护卫先下去了。
那刘璞虽然是个贪官,亲信却极为忠心。折磨成那样了都半句话没有说。
徐渭让他不择手段都要套出话来,按着这件事的脉络摸清楚。但都要挫骨扬灰了也问不出来,那还不如别从这个人身上下手。
罗慎远靠在太师椅上,看着燃烧的蜡烛静静思索。
宜宁这天倒是很早就起来,早饭都没怎么吃,指挥屋子里的丫头婆子洒扫。孙从婉说过今日要来找她的。
她一问仆妇,才知道罗慎远一早出门去衙门了,一会儿该会回来的。这才去了正堂迎孙从婉,孙从婉从马车上下来,她今天穿了件品蓝色的缠枝纹褙子,雪白的十二幅湘群,海珠耳坠儿,风一吹湘群就衣袂飘飘,漂亮得有几分仙气了。
进了堂屋,孙从婉让仆妇搬了几个盒子给宜宁。
这位孙家小姐倒是舍得,送的都是上好的珠宝脂粉,还有一盒琥珀香膏,闻上去竟然有股淡淡的梨香。
宜宁拿了盒子闻香,见她左看右看,就笑着说:“三哥早上出去了。”
孙从婉小声争辩道:“我又没有看他。”她的脸色又有些落寂,“何况……我知道他不愿意见我。”
“你可不要多想,”宜宁放下大红填漆的妆盒,跟她说起罗慎远的事,“……三哥年少的时候,我记得隔壁就有个高家小姐喜欢他。他对人家总是冷着脸,就把人家吓跑了。你别看他聪明,现在做了大理寺少卿了,恐怕也是这个样子的。”
“倒也不怕你笑话,我看你就跟亲生妹妹似的,便也愿意跟你说。”孙从婉的声音非常的轻柔,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容,“他的性子是冷……原来父亲让他教我读书的时候,他只肯叫我孙小姐。后来我不想让他这么叫,对父亲说我不想跟着他念书了。我从小就乖巧,没有这样任性过……他无奈之下才叫我从婉妹妹。我听了便觉得自己跟别人不同些。”
“喜欢他的人又这么多——我也不是不知道,谢尚书的孙女谢蕴,那一次在府上与他相识之后就喜欢他,经常纠缠他。我看他对谢蕴也是不耐烦的。但是我还是很难过,我虽然有才女之名,却根本不能和谢二姑娘比……谢二姑娘能接上他说的话,我却不能。他又一直避着我们的亲事。”
谢蕴是正经的尚书嫡孙女,在闺阁里才情就出名了。更何况她长得又那般的漂亮,出身也是一等一的好。在这上面宜宁也比不过她,宜宁才学上也是半吊子,且再怎么也只是个抱回来的。谢蕴却是正经在世家长大的嫡出小姐。
“……我就越来越患得患失了。总怕他有天喜欢别人去了,虽然母亲教导我自尊自爱……”谢蕴说得有些勉强,“但我真怕他哪天说不想娶我了,我会死缠烂打,给他做妾也愿意。”
宜宁听了有点惊讶,想不到孙从婉这么喜欢罗慎远。
想到三哥昨晚说的那些话,她下意识地握了握孙从婉的手。
孙从婉摇了摇头,笑道:“罢了,说这个干什么。我给你看个稀罕东西……是上次乳母从关东给我带回来的。”她拿了个像九连环一样的套环出来,给宜宁解着玩。这套环一环套一环,着实不好解开。“这套环原来还没有这么麻烦的,你三哥解开过一次,我自己又弄乱了。”
宜宁对这些小孩的玩意儿不怎么感兴趣,但看孙从婉很期待的样子,还是接过来试着解。
这时候有个婆子在外面禀报,说有事要见孙家小姐。
宜宁让她进来了,她知道这婆子是贴身伺候三哥的姜氏,拿了封信给孙从婉,笑着说:“孙小姐……罗大人说,本该是派人给孙大人的。但既然您今日要过来,便顺便给孙大人带回去吧。”
孙从婉听了点头,似乎也习惯了,把信接过来收进衣袖里。
宜宁看了一眼那个空白的信封,怕是什么要紧的事,她倒也没问。手里的套环一环一环地解开了,到最后咔嚓一声,成了九个分开的环。
“从婉姐姐,你瞧是不是这么解的?”
孙从婉接过看了,很是惊奇,她怎么就解不开!她要宜宁教教她是怎么解开的。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孙从婉才道:“对了,昨日说好要带你去尝茶点的,刚才都差点忘了。在这府里又没什么看的,你才来这里,不如我陪你去看看运河?”
宜宁其实不太想出门,没什么别的原因,因为她懒。没必要的时候越少走动越好。
孙家小姐估计是当成大家闺秀养大,也很少出门。如今却起了兴致,说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自上次沈玉的事情之后,宜宁走哪儿都带着一大堆丫头。既然推辞不过,她就让松枝去找了青渠几个,一起出行。
结果刚走出仪门就被护卫拦下了,为首的一个请她回去,一脸为难:“……小姐,大人不在,小的不敢放您出去。”
“这有什么的。”孙从婉说,“我们却也怕出去不安稳,不如你派几个护卫跟着一起就是了。”
宜宁也笑着说:“等他回来我跟他说就是了,我们就在茶楼吃茶点而已。”孙从婉考虑的倒也周到,请护卫跟着也放心些。
为首的犹豫了一下,他是仆,又不敢真的拦了宜宁。就派手下去找了一队护卫来,叮嘱一定要好生照看她们。
上次出来身边跟着罗慎远,宜宁还有点放不开。这次跟着孙从婉倒是更热闹些,两人看到什么喜欢的,就停下马车叫婆子去买来。这里贸易往来频繁,还有好些稀奇的玩意儿。路边又是各式各样的店铺,纸马店,绸缎庄,估衣铺。行脚僧、挑着担子的农夫络绎不绝。那运河的桥上也摆着摊,卖剪刀的,吹糖人的,卖竹编的背篓、匾……
孙从婉只当她还小,问她要不要一个吹糖人。宜宁连忙笑着摇头,看看可以!她拿来干什么。
等到了茶楼处。茶楼的掌柜认出孙家的腰牌,不敢怠慢了他们。立刻安排两人上了二楼的雅间,特地找了个僻静的靠运河近的。
护卫就停在了门口,丫头们跟着进了雅间内。
又一辆马车在茶楼下面停了,程琅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的人悄无声息地上了二楼。
茶楼的掌柜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去:“这位客官……”
程琅直接扔了块牌子给他看:“官差办案,不要声张。”
掌柜一看到腰牌上烫刻的字,气息一屏。连忙恭敬地还给了程琅:“大人,楼上可是孙家的贵客……跟我们东家有交情的!”
“我知道。”程琅声音轻柔地说,“所以你闭嘴,就当没有看到过我。今天过后这铺子能不能开,还要看你们东家怎么样。”
掌柜抬袖子擦汗,团花纹绸缎的袍子都顾不得心疼。
程琅静静地上了二楼。
守在门外的护卫已经被控制住了。他们毕竟人少,现在被勒着脖子说不出话来,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地瞪着程琅。其中一个挣扎得厉害,突然喊了一声:“小姐,有歹人!”他话刚说完,后颈就被狠狠砍了一个手刀,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但是屋内的宜宁却听到了。
她从支开的窗扇看着运河里来往的船只,回头看着门皱了皱眉。刚才那一声很模糊,但因为周围很静,她隐约是听到了。
外面怎么会这么静呢?
她跟孙从婉低声说了,孙从婉也是一惊:“外面可是我们的护卫……”
“我知道,”宜宁说,她让青渠去门口看看,结果青渠回来的时候面色就很不好,“外面……什么人都没有,吃茶的人不见了。咱们的护卫也不见了。”
孙从婉听了皱眉:“宜宁妹妹,我看此地不能久留。怪了,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有人在吃茶,那些人去哪儿了?”
宜宁拉住她,摇摇头说:“不能出去。”
护卫是罗慎远手下的,不可能无缘无故走了。她们现在正被对方瓮中捉鳖,一出去肯定就被抓住了。
但是她们两个闺阁小姐,而且身份不低。孙从婉刚才进来还出了孙家腰牌的,究竟是谁敢怎么大胆?他们又想抓做什么?
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两人都是心里一紧,对视了一眼。宜宁握了握孙从婉的手,低语道:“既然敲门了,便不是土匪之流,不要急。”她毕竟只是个普通的闺阁小姐,哪有自己经验丰富。孙从婉定了定神,让身边的丫头问:“究竟是何人在外面?”
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倒不是难为两位小姐,这不是说话的地,还请两位小姐跟我们走……”
这不用宜宁说孙从婉也知道。她回答道:“阁下不说明来意,突然叫我们跟着去,怕是不妥吧。”
外面似乎有人笑了一声:“绝无伤两位小姐性命之意,只是孙小姐身上有封信,是要交给孙大人的,还望交给我们才是。”
——是为了那封信来的!
孙从婉立刻捂住了袖子,对宜宁说:“此物应该是关系近日一件大案,我为慎远传信……不可让这些人拿去了。”
宜宁立刻把信拿过来,孙从婉正在惊讶。就见她把信撕了个粉碎,然后一把扔进了旁边的养锦鲤的瓷缸里。上面的字迹很快就如墨般晕染开,孙从婉才回过神来,“宜宁——你这是干什么!”
宜宁淡淡地说:“不是要保住信吗,现在保住了。没事——回去让他再写就是了。”
外面的人估计也听到了动静,立刻道:“你们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抓了你们回去也无妨的!”
这时候,宜宁突然听到,有声似有若无地轻叹“蠢货”。
宜宁听到这个声音却是十分的熟悉,身子一僵。她淡淡地道:“程大人,你可是在外面?”
外面没有人说话,宜宁又继续道:“来了就进来吧。”
门这时候才被推开,有人绕过屏风走了过来。宜宁抬起头,她看到程琅穿了件玄色右衽长袍,他很少穿黑色,越发的俊雅秀致。以往他对着宜宁总是带着微笑,脾气倒也温和。现在他带着人在她面前坐下来,却一点笑容都没有,挥手让护卫把她们的丫头带了下去。
“表哥何时干起这等事了。”宜宁却笑了一笑,“信已经被毁了,表哥让我们走,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表哥怎么说也是正经的朝廷官员,这般是不是不太妥当?虽然我父亲现在不在京中,但也没有让你这么欺负的道理吧。”
程琅看了她一眼,道:“宜宁表妹真是聪明,立刻就毁了信啊。”
孙从婉听宜宁称他为程大人,再看外貌,立刻就猜出这位恐怕就是鼎鼎有名的吏部郎中程琅。
“你拿信来做什么?”孙从婉咬牙说,“你跟那些人就是一丘之貉,包庇贪官……”
“孙小姐,切莫动气。”程琅倒是笑了一笑,他走到孙从婉面前柔和地问,“孙小姐既然经手了那封信,想必也知道那里面写的是什么吧?不妨说来给我听听?”
孙从婉气得脸发红:“我没有看过。看了也不会跟你说……”
程琅慢慢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打开了刀鞘。“孙小姐好生说话,究竟有没有看过。”
宜宁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下去了,她低声道:“程琅!!”
谁知道程琅听到宜宁突然喊自己,他的匕首尖就顿了顿。他缓缓地回过身,突然说:“以前有一个人,她被我惹怒的时候也这般叫我。”他淡淡地笑了笑,朝宜宁走过来,“宜宁表妹,你可知道,你养的鹦鹉会说‘阿琅’。”
他在试探她!
宜宁听到他说出阿琅二字的时候身子有些僵硬,那日他睡觉不安稳,她安慰了两句。便让鹦鹉学舌学了去,居然让他听了去。所以他便怀疑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