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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意静静地听完,凝视了他半分钟,看得他很不自在。
然后,蓦然之间,她笑了笑说:“我接受,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
“一、你不准再说我胖,又嫌我磨蹭。”
他点头。
“二、不许再往菜里放葱,还有黄瓜我也不吃。”
他又点头。
“三、可不可以早上看见你不叫‘厉先生早’?”
他欣然接受:“没问题。你以后见我什么都不用叫,光鞠躬就行。”
“……”写意顿时无语。
他好像刚才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时候抽过烟,指间残存有烟草味。
她一根一根地察看他的手指,右手中指那里有块小茧,明显是写字磨出来的。再看左手,食指指节的根部和大拇指上也有茧子。奇怪,干什么事情这里会磨到?
“看什么?”他问。
“这里有茧子。”
“哦。”他抬起手来自己看了看,“打桌球磨的。”
他这么一说,写意倒想起来,上次见过他的公寓里专门空着一间大屋子,就摆着一张斯诺克台球桌,可见,真的是爱极了。
“那个东西你也喜欢?无聊死了。”她每次看到电视里转播那种节目就立刻转台,当时心里还想,这种东西居然都有人看?
“你这种人最应该练练。”
“为什么?”
“练你的精气神。台球其实很简单,关键是你在下手以后给对方留个什么样的局,一旦瞄准目标屏住呼吸一击而中。就像做生意一样,一是看准,二是力度适当,三是有气势。”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缺点气势,哪像什么律师?你这是碰上我了,要是遇见别人,谁请谁烧钱。”他搂着她淡淡一笑,“很多人都是拣软柿子捏,那彭经理本来就是见你年纪轻轻又初来乍到的,有心刁难你。你不是厉氏的员工,怕她做什么?也不拿点律师的架势出来。和我别扭的时候挺横的,一出去就蔫儿了。”
“那你当时都不替我说句话?”说起这事,她就来气。
“这也要我替你撑腰,你小半辈子都白混的?”
“哦。”她讪讪地答。
“什么时候我教你。”
“不学,没兴趣。”
“那下次要是有大赛,先带你去看下。”他仍不放弃要培养出她这个爱好的愿望。
“不看,肯定要当场睡着。”
他听见倒也没恼,淡淡地笑了笑,又将头埋在她脖子的发际处。
“写意。”不知道两人就这么坐着过了多久,他叫她。
“什么?”她应着没有抬头,继续埋着脸研究他的手指。
“我们不如找点事情做。”
“什么事?”
他没有回答她,她也懒得追问。
“写意。”他缓缓地又叫。
这个男人没事就喜欢叫着她玩吗?
她狐疑地抬头,哪知刚一将脸抬起来,便被他吻了下去。他第一下亲到她的脸颊,接着才慢慢转移到唇上。
唇舌间带着一种苦涩的烟草味。
她不禁朝后仰,有些回避。他却腾出一只手撑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不得不压向他,然后环住她腰的那只手紧了紧。
稍许之后,他又停下来离开她的唇,用指腹轻轻勾勒在她的唇线上,来回游走。
“为什么要答应那个合约?”他的眼神有些迷离。
“是你要挟我的。”她星眸微启,面红耳热。
“是不是要我心里越痛,你才越满意?”他撩开她唇边的发丝轻轻地问。
“什么?”
他说得那么小声,似乎只是喃喃自语,并不是说给她听的。她也没有听清,却又来不及细问,那缠绵的吻就已经再次落下来,随之起伏的呼吸也喷在写意的皮肤上。那样炙热滚烫的气息,一起一伏,引得她的面部酥痒。
她的手插到他的发际,张开那已经绯红的唇轻轻地回应着他。他却为了这样的她而全身绷紧,灼热的欲望做出诚实的反应。
“写意。”他呢喃地又喊了一声这两个字,嗓音低沉的。
“嗯?”写意的脸已泛红。
“起来去关灯。”他不舍地离开她的肌肤,缓缓地说。
她果然乖乖照做以后,又缩回他的怀中,感受到了他的进一步渴求。她没有退却,爱便是爱了,何不让自己坦然承受这人间的欢愉。他扶住她,让她仰躺到沙发上。
“你……要不要我帮你?”黑暗中她红着脸问,怕他的腿不方便。
“只需要你放松,配合我。”
“是不是快了点?要不要换个地方,或者换个时间?”她临阵倒是突然有些打退堂鼓。
“休想。”他带着喑哑的声音说,手上继续解她的扣子。
“我们有些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她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什么事?”
“关于……不如我给你讲个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写意说,山鲁佐德对付山鲁亚尔国王的方法不知道在他身上是否适用。
“我没兴趣,而且你肯定看这部名著的时候没认真,他们是一边亲热一边讲故事的。”
“没有吧。”《一千零一夜》她也读过,怎么就没看出来?
他突然埋头轻轻地噬咬着她,写意咬住唇蹙起眉,轻轻哼了一声。
她一伸手,想抵住他的胸口,却是一空,直接碰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上面布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的触摸让他难耐地微微一呻吟,说:“和我们现在一样。”
他加重了力道。
不仅是唇,连他的手指每落下一处,都会使得她的气息一阵紊乱。
“我后悔了好不好?”她哆嗦着问。
“迟了……”他的亲吻继续在她身上游走,直至禁区。
不知何时,写意醒来发现她还躺在沙发上,但是盖着衣服,屋外的雨终于停了下来。身边依旧是那个人,幸好沙发很宽敞,她睡了一夜,倒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受。她动了动头,想在他的臂弯中找个更舒适的地方。
她一抬头,碰到了他星亮的眼眸。
“你醒了?”他先开口问,见她醒了才挪了挪身体,可见刚才他有些难受。
“嗯,你没睡着?”
他怎么睡得着?一是这地方太窄不说,她枕着他的臂弯,血脉不通压迫得难受;二来,他一遇雨天腿疼要加重,本来就是下楼来吃药的,如今药没吃到,被搅和了不说,刚才一番云雨平复之后才觉得疼痛加剧了。
可是他不敢乱动一下,生怕扰了她的好梦。
“刚才在想什么?”写意刚才见他瞪着眼一个人在黑暗里发呆,又问。
“想以前。”
“以前?”写意来了兴趣,“以前的旧事?初恋?”
“你先回自己卧室,我再跟你讲。”他说,“顺便帮忙拾下那边的拐杖。”
写意起来一看,可不是,那根拐杖被他扔在那头去了。
他话语中的意思她明白,他依然不喜欢别人看他缺一条腿地一个人挣扎着上楼的情景,即使是她。
一个人的心结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
他已经放下骄傲为她退到了尊严的极限,若她再得寸进尺,恐怕前功尽弃。
写意沉默了一下,照他的话做。
她一个人等在自己的房间里,躺了下去,等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淌,隔得太久了,甚至她怀疑自己弄错了地方。他让她回的,究竟是她的卧室,还是他的卧室?
她这样想,还是不敢出门去看,怕又惹恼了他。她又在床上翻了个身,一会儿听见身后的门开了,一浅一深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