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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放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下午三点多，宋凛给周放打来电话，说自己要去外地出差，让周放去接一下宋以欣。他还强调，是宋以欣点名一定要她去接的。
周放想了想，宋以欣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八成是有事找自己。
周放估摸着放学的时间去接了宋以欣。
带着宋以欣去吃饭时，吸取了下午的教训，周放只给自己点了一碗蔬菜粥。
宋以欣已经和周放混熟了，说话做事都很放得开，不会故意为难周放，也不会刻意讨好。
周放太年轻了，她无法逼自己做好一个善良懂事的后母，她只希望自己能成为宋以欣的朋友，彼此真诚相待。
宋以欣欢实地吃着饭，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火急火燎地从里面掏出了几张试卷，递给了周放。
“签个名。”她的语气还是一贯的没大没小。
周放接过那些试卷，一张一张地翻着，看着上面那些惊人的分数，忍不住惊叹：“厉害了，我的姑娘，这是数学总分还是班级排名啊？15分？我没看错吧？”周放把试卷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忍不住佩服起宋以欣，“选择题全错？真不容易啊，你要知道全错比全对的概率还低啊。你是怎么做到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正确答案的？怪不得你要找我签名，要是给你爸，估计卷子都撕了。”
宋以欣被周放说得也有些没面子，忍不住反驳：“我也是第一次考这么低。”
“那你以前考多少？”
“三十几。”
“哇！”周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高啊！”
周放鄙夷的表情终于惹怒了宋以欣，她把卷子翻了过来，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签个字儿就行了，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周放不理她，又继续翻着剩下的试卷：“语文倒是考得挺高的啊，150分考了128。”周放一翻页，看到作文题目，下意识地念了出来，“《春雨秋意》？好文艺啊，看不出来啊宋以欣。”
宋以欣终于忍无可忍，把试卷给抢了回来：“我找你签字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
见宋以欣有恼羞成怒的迹象，周放不再逗她了，笑嘻嘻地把试卷又拿了回来，以宋凛的名义给每张试卷签上了名。
“你这偏科也太严重了。你爸啊，就只顾着做生意，估计学生时代也不怎么认真。”
“你胡说！”一听周放这么说，宋以欣立刻奓毛了，“我爸当年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大学的！学费都没交过！学校还奖钱了！”
周放只听人说过宋凛和她是校友，两人差了6岁，她上学时实在没有听说过宋凛这么一号人。虽然他们学校是本城最好的大学，但是周放自己念过以后，也没觉得有多了不起。如今她偶然听说这些，倒是有些意外。
“哟，”周放意味深长地盯着宋以欣，“你还挺维护你爸，看来是亲生的啊！”
宋以欣被揭穿了小心思，羞恼地瞪了周放一眼：“他是你老公，你怎么老这么说他！”
周放笑道：“这不还不是嘛！”
“嘁。”宋以欣高仰着头，拒绝再和周放说话。
唉，这傲娇的孩子，又犯病了。
周放带宋以欣回家的路上，手机突然响了。
周放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她的小助理。这小助理也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每次一下班就玩得昏天黑地的，不是发生了天大的事绝不会打电话。想到这儿，周放忍不住皱了皱眉。
周放接上耳机，刚一接通电话，助理急切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来。
“周总，出事了！你赶紧看看现在的新闻头条！”
车开到十字路口，正好遇到红灯，周放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我在开车，没法看，出了什么事？”
助理越说越慌，声音都在发抖：“VR试衣间的App团队和苏屿山一起被挂了。”
“怎么回事？”
“云数据库出了问题，有个很大的法律隐患。这是个大bug（漏洞），顾客的数据进入云数据库后，安全保护不到位。现在云数据库遭到黑客攻击，大量顾客的个人隐私遭到泄露，其中有几个还是名人，他们在个人的社交账号公开表示形象、名誉受损，强烈谴责开发团队，还有个别要提出上诉。”
苏屿山是团队最大的投资人，自然难逃众人的口诛笔伐。
周放是第一次做这么大额的投资，没想到两个月不到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如果云数据库有问题，为什么现在才爆出来？”
“那个大学生团队法律意识比较薄弱，之前出现过问题，但是都靠私下谈判解决了，这次被黑客攻击，涉及范围太广，所以……”助理越说越害怕，“周总，公司出了这么严重的决策失误，因维斯特的下一笔风投很有可能会出问题，那我们的生活馆……”
绿灯亮起，周放再次发动车子，她冷静地说道：“你先冷静下来，叫人都回公司开会，我马上到。”
周放先把把宋以欣送回家，又替宋以欣把书包和手里的各种参考书一起搬去了宋凛家，门刚一打开，周放就看到原本应该去出差的宋凛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
周放赶紧把书包和书都递给了宋凛，沉声交代：“我有点儿急事要回公司，不和你说了。”
周放急着走，“再见”也没说，宋凛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周放有些奇怪他的阻拦，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面容冷峻，皱着眉盯着周放，一动不动。
许久，宋凛动了动嘴唇：“宋以欣，你回房去。”
宋以欣见宋凛语气不好，不敢造次，乖乖地回房。
宽敞的客厅里只剩周放和宋凛诡异地对立着。
“不是要去出差的吗？”周放有些诧异，“出什么事了？”
“你不要盲目扩张。”宋凛说，“赶紧从那个VR试衣间项目里退出来。”
“现在容不得我退了，已经出事了。”周放说，“你之前不是也一直在跟吗？”
宋凛严肃地盯着周放，眼中充满了担心，许久，他才一字一顿地说：“这是一个套。”
周放这才弄清楚宋凛拦住她的用意，她很感激他对她的关心，可是此时此刻，已经由不得她了，资金已经进了别人的公司。风险投资，本来就是风险在前。
“你怎么知道的？”
宋凛抿了抿唇：“因为这是给苏屿山准备的。”
周放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有这么多内情：“你干的？那些黑客、明星，都是你安排的？”
周放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比如之前宋凛喝多的那天，说起“第一夫人”的那天。原来这个局他已经做了这么久，他一心想对付苏屿山，苏屿山的25亿资金一到位他就动手了，甚至不管是不是还有很多像周放这样跟投的人。
周放这么想着，忍不住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她联想到这次事件的前前后后，忍不住问他：“你还在恨他？因为林真真？”
“并不。”
“那你为什么？”
“周放，他依然掌握着服装电商的命脉，这一天迟早要来。”
周放知道商场的残忍，也知道投资充满着尔虞我诈的风险，她也可以接受自己决策错误，如今她身陷囹圄都是她贪心不足、急于扩张的错，她都知道。
可是她万万想不到，她进入的竟然是自己枕边人宋凛设下的套。
之后周放要面对的是生活馆开幕资金链断裂的压力，是因维斯特的质疑。她知道自己不该去怪宋凛，可是造成这一切的又确实是宋凛，她实在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周放身心疲惫，她挥了挥手：“我先走了，还要回公司开会，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跟投的太多了，我不知道你也想分一杯羹。”宋凛紧皱着眉头，“周放，你太贪心了！这种大资金的项目，根本不是你这个级别的玩家可以跟的。”
宋凛的训斥字字诛心，周放胸口烦闷：“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公司的人还在等我开会。”
见周放要走，宋凛怎么都不让。此时此刻，周放越是表现得冷静，他越是担心。
“生活馆那边先搁半年，等风头过去了，我调资金给你开幕。”宋凛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犹豫。他眼神中充满着担心，又带着几分决绝：“周放，这个机会，我已经等了很多年。”
周放明明知道宋凛有多么渴望能取代苏屿山，成为服装行业的第一电商。可是同样，宋凛也知道，她周放有多么渴望把生活馆从一个构想变成现实。
周放不怀疑宋凛说会帮她重建资金链的话，可是半年后，他的投入不过变成了“博美人一笑”的招数，而她呢？成了宋凛圆梦之路上的炮灰。
梦想的碰撞、生活的纠葛，周放觉得这选择太难了。
周放的心蓦地沉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难受的情绪。
她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还可以和宋凛说什么。
“是我太天真了，成王败寇。”周放苦涩地一笑，“宋凛，你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