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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翡一愣,低头看着她。
吴楚楚道:“我娘以前跟我说过,生民都在泥水里,每日受苦楚不得解脱,最爱听的,不过就是‘清者不清,烈女偷情,圣人藏污,贤良纳垢’,诸如此类,百听不厌,反复咀嚼也津津有味,哪里容得下‘高洁’二字?”
周翡连日来的悲愤无从宣泄,听了这话,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戾气:“谁敢说三道四,一起杀了就是。”
吴楚楚生性娇怯,别人说什么她都答应好,其实真正心里想的,却很少宣之于口,这几日她跟着周翡虽然没少受罪,心里却不由得拿她当起了自己的亲人,言语间也就少了几分顾忌,低眉顺目地柔声道:“不是的,阿翡,我娘说,旁人无缘无故地作践你,心里便是抱定了你也同他们一样有卑劣的念头。你若真的见一个杀一个,久而久之,性情必然偏激易怒,容不得别人一点忤逆,那岂不是如了他们的意?”
周翡嗤之以鼻,心道:什么狗屁道理,念书念傻了。偏激易怒又怎么样,总比做一只被人无缘无故烧死的蝼蚁强。
然而她感觉这句话要是说出口,吴楚楚准得哭,便用力咽回去了。周翡的手指勒着长刀的刀鞘,反复摩挲,将手指勒出了一条深深的印子。她满心想着提刀冲出去,把那胆敢胡说八道的人的舌头割下来,可是同时,她也无比清楚,以自己的本领,充其量只够在这又黑又小的屋子里跟吴楚楚放一放狠话,哪怕再来一个周翡,也未必能碰着北斗那些人一根汗毛。
不必仇天玑在外面煽风点火,光是这真实无比的事实,已经足以让小小的少女五内俱焚。
没有疯女人的歌声打扰,仇天玑的声音便继续远远飘了进来,他细细地说了朝廷如何英明神武,如何定下剿匪大计,如何分化这些“鱼肉百姓”的“反贼”,打入他们的暗桩,利用反贼们“分赃不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策反迷途知返之徒云云……
“诸位乡亲!这些贼人手里沾了多少血泪人命?如今一死了之,倒是便宜他们了!”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道:“鞭尸!”
谢允倏地一震,扭头望去,却没看见喊这话的人是谁。
仇天玑听了,鸟样的五官舒展开,似是十分满意地笑了笑,摆手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过了,过了。”
然而周遭被他一番指鹿为马的嫁祸鼓动得群情激奋的百姓却已经被勾起了一腔暴虐,越是听人说“过”,便越是闹得沸反盈天。
仇天玑大笑道:“好,顺应民意!将这些贼人鞭尸于市!”
谢允蓦地便要上前,却被白先生一把拽住。
谢允用力一挣。
白先生附在他耳边道:“三公子少安毋躁,以我一人之力,难以招架贪狼和禄存两大高手,逝者已矣,待我们荡平伪朝,沉冤终有昭雪一日,何必急于这一时!”
谢允面颊紧绷,隔着薄薄的人皮面具,几乎能看出他额角的青筋来。良久,他忽然几不可闻地问道:“白先生,霍家堡本为江湖门派,就算将四下杂门小派收归一统,本也不过是些逞凶斗勇之徒,为何会突然屯兵养马,大肆敛财?霍连涛自以为搭上了谁的船?”
白先生一愣。
谢允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一双如电的目光似乎要看进他的皮肉里。
白先生忙道:“三公子,我家公子到此地时日尚短,虽然确实跟霍家堡主有联系,那也不过是出于同仇敌忾对付曹贼之心。再者霍家堡鱼龙混杂,其麾下有什么人,有什么作为,我家公子也并不知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