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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无语。
江月蓉被方怡的咄咄逼人激怒了。如果她还没有下决心接受朱海鹏,还可以相对超脱一些,把选择的难题交给朱海鹏。既然已经谈到了婚嫁,那就必须站在一个未婚妻的立场上承担一切、捍卫一切。度过一个难眠之夜,江月蓉也没有想出方怡有任何在心理上占上风的资本。为了全力对付方怡的攻击,从游乐园回到家,她就把银燕送到公公婆婆家里。第二天一大早,她起来做必要的准备。淡妆总是要化的,衣服也应该穿精神一些。打开衣柜,江月蓉才发现自己鲜艳的衣服实在少得可怜。她很后悔昨天拒绝了朱海鹏逛逛商场的建议,如果在这种较量中,能带上朱海鹏买的一根针一条线,关键时候完全可以当作核武器使用。最后,她还是选择了那套白色的西式毛料套裙。方怡的电话比江月蓉预想的要来得早许多。江月蓉放下电话,看见外面起了风,又去打开柜子,拿上一条蓝黑色的羊绒披肩,匆匆出了门。走到楼下,她忽然想起来这条披肩是丈夫四年前从俄罗斯带回来的,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
方怡仔细看了江月蓉的服饰,怪怪地笑了一下,由衷地赞叹一句:“你很漂亮,主要是气质好。”伸出手亲自为江月蓉打开了车门。
江月蓉说:“谢谢,你也不像一个大老板,一副名模派头。能不能告诉一下上午的安排?”
方怡发动了汽车:“先去碧香居吃早茶,然后去稻香园度假村坐坐。”
早茶两个人都没怎么动筷子,剩了满满的一桌子,该客套的都客套过了,场面冷得有些尴尬起来。方怡结了账,两人又一起出了碧香居大酒楼。
方怡开着车说道:“你真沉得住气,你就没点好奇的问题要问一问?”
江月蓉说:“没这个爱好。”
方怡说:“譬如我怎么知道你的详细情况,包括你女儿,你那位高大英俊的飞行大队长,甚至你家的电话号码。”
江月蓉淡淡地说:“你自己会说的。”
方怡微微一怔,“这一点,你很像朱海鹏。”
江月蓉道:“是吗?”
方怡像是很随意地说:“你这条披肩是正宗俄国货。它一定很珍贵,你在飞行团留下的照片,有一大半都有这条披肩。”
江月蓉这回沉默不下去了,扭头说道:“没想到方大经理有这种爱好,我的服装能被你仔细研究,实在不胜荣幸。”
方怡说:“马上就到。我只做那些值得做和应该做的事。昨天上午,你带着银燕带着马蹄莲去看陈天雄,我忽然间对这个飞行英雄产生了兴趣,就去了一下英雄所在的飞行团。”
江月蓉说:“还有一个人也带了马蹄莲去看天雄,这个细节被你忽略了。他带了一百八十枝马蹄莲。”
这时,白色奔驰已经驶进一幢豪华别墅的小游泳池旁。方怡踩住刹车,好一会儿没做第二个动作。
江月蓉乜斜一眼方怡:“我不太清楚你约我出来的用意,不过我想改变对一个男人的誓言,特别是对一个死者发出的誓言,很不容易,也有些残酷。我就是被他的赤诚感动,才下了最后的决心。”
方怡下了车,“誓言和决心都可以改变,我们还是可以谈谈。你看这房子怎么样?”
江月蓉说:“很漂亮。这可能是你新买的吧?看样子也不准备转手卖掉。准备的新房吧?”
一个侍者搬来两把沙滩椅,“总经理,你们喝点什么?”
方怡问:“江小姐,你说呢?”
江月蓉说:“茶。”
方怡坐下来开门见山说道:“月蓉,咱们也用不着兜圈子了。我认为你和朱海鹏在C市结合,弊多利少。今天请你来,就是想帮你分析分析。”
江月蓉淡淡道:“十分感谢。有人说恋爱中的男人和女人都有点弱智嘛。我洗耳恭听。”
方怡道:“朱海鹏今年三十八岁,面前有两条坦途可走。一是继续从军。他作为三十八岁的师参谋长,又在这次演习中大出风头,这样走下去,最终有可能走到大区副职的位置上。”
江月蓉接道:“第二条肯定是从商,将来极有可能步入亿万富翁的行列。”
方怡看了看江月蓉:“对。这两条路走起来都不容易。而你,如果成为他的妻子,对他帮不了任何忙,反而对他不利。你很爱他,这也用不着证实。爱,意味着牺牲,你同意吗?”
“你说说不利在哪儿。”
“他如果和你结合,就只能在军界发展。在军界发展,仅有才华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背景。才华加背景,是必不可少的两个要素。在军界想步入上层,还必须有良好的名声。他娶了你,一放弃了背景,二损坏了名声。”
“这个二,我不大明白。”
方怡笑笑道:“你可能认为我要和他结合,更损他的清名吧?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作一个风流女人来看。但风流不会伤害到他的名声的根本。一个将军爱一个风流女人,甚至在有的历史时期哪怕风流成性,有时候效果和美谈相近。可是,一个军人要是毁了一座圣洁偶像,他从此就有了永远无法洗掉的污点。”
江月蓉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忍不住说:“你用不着找什么比喻,直白一点好了,拿出一点商人本色。”
方怡说:“你在飞行团,已经物化成一座牌坊了。你在陈天雄的葬礼上,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发誓终身不改嫁的。你在你们研究所,也是一面圣洁的旗帜。你在C市的大众传媒上,不止一次以一个烈士遗孀的身份,对商品社会家庭中存在的尖锐问题进行批评。你在C市和整个军区的形象已经定型,而且一天比一天光辉。这个形象的骨架,就是你在你丈夫葬礼上的誓言。从某种意义上说,社会已经彻底剥夺了你的恋爱、婚姻自由。”
江月蓉脸色煞白,抗争道:“我要是不想再演这个角色呢?”
方怡冷酷地说道:“阮玲玉的名言你不会不记得吧?你演的属于社会上的名角儿,不想演了,又不伤人伤己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像电影明星嘉宝那样隐居,一是嫁一个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男人。我可以和你打个赌,只要你和朱海鹏公开恋爱关系,朱海鹏的价值最少要衰减三成以上,说不定就此被打入另册,或许因此原地踏步直到离职休养。”
江月蓉笑了起来:“朱海鹏和范英明的前妻结婚,声誉也不会鹊起。”
方怡说:“错了。只有范英明的支持者会诋毁这种重组。随着范英明的高升,普遍的舆论只会承认朱海鹏牛×。”
江月蓉摇摇头道:“你真有点……”
方怡坦然道:“无耻。要把问题说清楚,有时很需要这种赤裸裸。社会对你是太残忍了一些,陈天雄不是孙中山,不是鲁迅,你学习宋庆龄、许广平,实在不值得。”
江月蓉站了起来:“我可能会让你失望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把我送回去吧。”
方怡笑道:“你急什么。中午饭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我们的谈话才刚刚开始。即使你和朱海鹏结了婚,你们也没法离开C市和军区这个大环境。我要是以朱海鹏的老朋友和你的新朋友身份不时单独访问一下你的先生,恐怕也会是C市广大市民喜爱看的所谓明星绯闻吧?”
江月蓉无可奈何地说:“人要是不要脸了,什么事做不出来?”
方怡说:“你这么说就太不友好了。你和朱海鹏的关系到底怎么处,从法律上讲,完全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只是帮你参谋参谋,确实没什么恶意。作为朱海鹏的老朋友,我当然希望他能步入高级将领或者亿万富豪的行列。”
江月蓉问:“完了吗?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方怡继续说:“你哥是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你妈三年前病故了。你家现在只剩下你爸和你哥两人相依为命。去年,你曾做过调回北京的努力,最后失败了。”
江月蓉瞪大眼睛看看方怡:“你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方怡道:“你为了爱情可以违背誓言,我只不过是做了必须做的事。我想帮你调到总参九院。”
江月蓉半天没有说话。
方怡道:“我想你不会怀疑我能办这件事。你到北京的好处,我也不用多说了。你只要同意,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办成这件事。你可以认真考虑考虑。”
江月蓉怪怪地笑着:“朱海鹏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你到底爱不爱他?我很怀疑。”
方怡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爱情这个问题,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表达方式。朱海鹏对我的唯一性,我也可以坦白地告诉你。他留在军界的前程前面我讲过了,将来他可以在政治上,强有力地支持我的事业。如果他也想进入商海,他的智慧加上我的操作经验,在当今中国的商场,可以迅速建立起一个巨型建筑。你可能会讥讽这里面没有爱情。我先回答你,他是我情窦初开已真心喜欢过的两个男人之一。我想我在他的爱情史上,也不会是早被遗忘不值一谈的一章。”
江月蓉竭力使自己平静着:“方总经理,谢谢你的早茶,谢谢你让我看到这样一套豪华的私人别墅,谢谢你的肺腑之言。我很快会以我自己的方式回答你。送我回去。”转身走向汽车。
方怡跟了过去,上了车,充满敌意地看了江月蓉一眼:“你准备怎么做?”
江月蓉说:“你别生气。我一不能给他钱,二不能给他权,三不能给他准备这种豪华的别墅,我只是一个平常的女人,只能以平常女人常用的方式来做。”方怡再不说话,一路开着飞车返回C市。
朱海鹏这一天和童爱国一起在军区通信团训练场,待了差不多一天,他在利用通信团的C3I系统,做指挥数字化班作战的模拟实验。
朱海鹏在通信团指挥中心得到三个班的报告后,如释重负地出口长气,“终于行了。它们的作用到底有多大,还不好估计。可惜它太笨重了。”
童爱国说:“你呀,总是想一口吃个胖子。”朱海鹏直接走向吉普车。
一位上校说:“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童爱国说:“他们明天就走,回去还得准备准备。郭团长,你们通信团今年的冬训可要抓紧呀。”
两人回到银河宾馆三号楼,常少乐已经在外面候着。
朱海鹏关了车门,对童爱国说:“今天总算能陪你喝两杯了。”
童爱国道:“你是不是又用老白干练过?”
常少乐诡秘地说道:“有紧急军情,今晚朱司令又不能陪你喝酒了。”
童爱国说:“真的假的?”
常少乐说:“有位女士今晚要宴请海鹏,下午亲自来送了两回鸡毛信,像是十万火急。叮嘱我一有朱司令行踪,立即让他拨打电话通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