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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近朱把冰凉的脸埋到他的腋下,说,你会被枪毙的。
三天后,他们的婚礼在梨芫村的小祠堂里举行,简单而隆重。到场的除了“青干班”的教员与学员,还有隔壁保育院里的孩子们。最后,婚礼在童声齐唱的《赴战歌》里结束。
婚后的沈近朱辞去州立中学教工的工作,搬进梨芫村,成了保育院里的一名保育员。春天来临时,夫妻俩在他们屋子后面的山坡上开垦了一块荒地,在里面种上各种蔬菜与瓜果。两人吃不完,就用它们跟村民交换糯米,再用糯米在家里酿酒。
只是,姜泳男再也找不到那种烈性的美国伏特加。一滴都没有。江若水死的同时也灭绝了整个赣南地区私贩洋酒这个行当。
一天黄昏,姜泳男显出一种少有的兴致。他亲自下厨,用了许多种蔬菜、辣椒与黄豆酱,再加上一点从湖里捞来的河蚬,用淘米水煮了一锅酱色的汤。
沈近朱从未尝到过这样的味道。隔着桌子,她用一种惊喜的眼神看着丈夫。
这叫大酱汤,以前在老家时,我们每天都喝这个。这顿饭吃到后来的时候,姜泳男第一次对妻子说起他的身世。从他出生的济州岛,一直说到汉口的岩田外科诊所。
说完这些,天色已经黑尽。沈近朱这才恍若从梦中惊醒,找出火柴,划着。她在跳动的灯火里看着丈夫那双狭长的眼睛,俏皮地说,反正我是你的人。
第二年夏汛时节,赣江河水暴涨,整个“青干班”的师生都被抽调进城,投入到防洪抗涝的江堤上时,一个拄着竹杖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梨芫村,一路打听着,敲开了姜泳男家的门。沈近朱手把着门框,一直到来人摘下斗笠,才看清他的脸,惊得如同见到了鬼,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