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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树基用力一点头,说,是。
胭脂缓缓地挣脱他的怀抱,背过身去抱紧自己,寂寞与忧伤猛地深入骨髓。
男人都是这样的。说这话的是隔壁的林小姐。她是大东洋行经理养的外室,一起做头发的时候,她对胭脂说,抓不住男人的心,就抓紧他们的荷包。胭脂说她不要钱,再说秦树基也不是有钱的人。林小姐撇了撇嘴,一扭脸不再看胭脂,用眼睛丢下一句话——做了婊子还立什么牌坊。
当天晚上,胭脂在西餐馆里一见秦树基就干脆说,我不要住在那里,我不要跟那些姨太太、小老婆住在一幢楼里,我也不要你为我那么辛苦地去赚钱。
秦树基点了点头,说,这几天画廊里有点事,等忙过这阵再说吧。
除了在美专教书,秦树基还在四马路上与朋友合开了一家画廊。胭脂去过那家画廊,也见过那位叫阿四的朋友。阿四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戴着眼镜,笑起来一团和气。胭脂那次去,是帮秦树基带个口信,说刘先生的画不肯转手了。胭脂看到阿四脸上转瞬收敛的笑容,不禁心想,这笔生意对他们一定很重要。那天晚上,牛排还没吃完,秦树基就挽起胭脂的手,非要带她上百乐门去跳舞,他们回到静安寺路的公寓已是深夜。秦树基一进门就抱住她,那样的急切,那样的激荡。
这是个有点特别的夜晚。他们在拼命做爱,就像生离死别一样。胭脂用整个人钩住他,就像吊在秋千架上。胭脂在荡漾中耳语:我就是要这样死死缠住你。但说完就马上想起了他的妻子,好像这个文静女人此刻正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胭脂每次都有这样的感觉,总感到黑暗中的一双眼睛,这让她既亢奋又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