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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国的事儿不太靠得住,冯先生跟咱们不是一种人,一脑门子扎进去再想退出来就不容易了。”
“明白。”
金海拉开院门出去,铁林愣了一会儿,又走回徐允诺房间,费劲地从炕缝里抽出那几张照片。他翻着看了看,逐张卷成条状塞入炭火铜锅炉膛。铁林站着看了一会儿,离开厢房。烈焰腾起来,没人的屋子也很暖和。
雪片飘摇,徐天坐在房顶上,看着金海拘着身子在下面街道里走远。
铁林提着一瓶酒,拿着大棉袄,再次上了屋顶,他说:“天儿,下不下来?搭把手。”
他反手将大棉袄甩给徐天,说:“穿上,也不嫌冷。”徐天拉着棉袄将铁林扯上屋脊,然后披上大棉袄。铁林并排坐下,自己喝了一口酒,将酒瓶递给徐天,“坐这看啥呢?”
“咱们住的地儿,北平。”
“大哥走了。”
“看见了。”
“我说大哥一走,北平就剩咱们兄弟俩了。”
徐天喝着酒,低低答应了一声。
“跟二哥说实话,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女共党了?”铁林貌似无意地聊天。
“我还没喜欢够小朵。”
“别置气,说到底咱们兄弟是一家人,自己人还分分合合呢,是不是?”
“什么意思?”
“跪拜插香的时候说好一辈子,这不大哥要走了,为什么?乱世!冯先生、田丹、柳爷那都是外人,走马灯,转眼就没了,为外人犯不上伤咱们情份。”
“田丹她爸不是你杀的吧?”徐天直勾勾地盯着铁林,天色太暗,铁林看不清徐天的脸。
铁林非常不自然地扭了扭身体:“冯先生杀的,那又怎么了?你总不能替田丹报仇吧?小朵的仇还没报呢!好好儿的抓小红袄是正经事,替田丹出头你就是共党……就得给我添麻烦了。”
“你啥麻烦?”
“我是你哥,现在我跟冯先生是一伙儿的,你干他十八辈祖宗,我能不跟他?大不了前途不要了,跟他嗑死拉倒……那宝慧怎么办?小朵要是还活着,你能豁出去爱谁谁?”
徐天郁闷地拿起酒瓶灌自己,铁林见状问:“谁替你去司法处拍的照片?”
“宝元馆的周师傅。”
钟表铺里,柳如丝拿起酒杯灌自己,冯青波将柳如丝的酒杯夺下,柳如丝怒了,说:“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吗?”
冯青波苦笑了一下:“我最多是一只蝼蚁。”
柳如丝摇摇晃晃地看着冯青波:“徐天、铁林、金海那些人才是蝼蚁。”
“你父亲要我和你一起离开北平。”
柳如丝笑起来,笑得肆意:“活生生的田丹还在北平,怎么能走呢?不过离二十号也没几天了,别误会,我其实对你没意思,就是怕下一秒你死了,说不准,一会儿出门共产党城工部除奸组就外面候着。”柳如丝走到窗边往外看,“好像下雪了,天津守得住吗?年前守得住,年后也守不住,早晚都是共产党的,你蝼蚁都不配做,金海他们都知道卷钱走人……”
冯青波把酒壶夺过来,壶里面却已经空了,柳如丝冷笑了一声接着说:“早干嘛去了,喝没了才抢酒壶,你可以不搭理我!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替人倒钱?问你呢,为什么?”
“为什么?”
“闲的,谁也靠不上,只能靠自己,世道变成什么样我一女人也改不了花钱多的毛病,自己不想攒着点钱,你给我攒?还是我爸?”
冯青波心里泛起阵阵苦涩,但他无能为力:“明白。”
“你爸妈呢?没问过你。”
“没有。”
“谁都有爸妈,你是石头里缝蹦出来的?”
“我十六岁从孤儿院进的青训班。”
“够苦的呀?”
“还好。”
“就中间跟田丹碰上那段儿是好吧?”柳如丝眼中闪过一丝泪,但又憋了回去。
冯青波咬着牙。自己的命运早已注定,一把刀子,没有感情,他不可能接受柳如丝:“是。”
柳如丝再次心如死灰,她扶着桌子站起来说:“我回去了,这里太冷,你得跟我一起回去,这里是你做共党的地方,跟这里待着,明天一早我还得让萍萍过来给你收尸。”
冯青波也站起身子。
柳如丝借着酒劲,大着胆子撒娇说:“暖水袋不许带……我那儿暖和得很。”说完,柳如丝往外走了两步,身子摇摇晃晃软倒,冯青波抢先一步将她扶住。
铺门从里打开,冯青波横抱着柳如丝出来,雪人一样的保镖去帮冯青波拉开车门,萍萍在车里接过柳如丝。冯青波将铺门锁了才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