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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来的。”
刀美兰困惑了,说:“刚说田丹让你来的。”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金海自己脑子里都一团麻,说:“赶紧走,我说两句就回平渊胡同,狱里兄弟还等着呢!”
“田丹让你怎么跟沈先生说?”刀美兰还是不放心地问。
“告诉你,你听得懂吗?”
刀美兰看金海也没了注意,问他:“真没事儿?”
“沈先生跟田丹一伙的,有什么事儿?”
“不让我在这儿待着,那我去珠市口了。”
“干什么?”
“田丹只顾着拿照片,忘拿了两瓶药,我给她送过去。”
金海点点头。
“我看着你走进去,是那个院子吧?”刀美兰看着前面沈世昌的院子问。
“都是好事。”金海突然说。
“什么?”
“没这些事,你也不能跟我说这些体已话,”未来看不清,沈世昌和田丹谁对谁错,北平将来是战是和,都看不清。互相嘶咬的世界里满目都是尖酸和刻薄,能撑下去的,全靠着夹缝里的这点温情,金海认真地看着刀美兰,“都值了。”
刀美兰微笑着看着金海的脸,看着金海转身沿胡同走进去,走到院门口拍门。不一会儿有人在里面拉开了门,金海消失在院洞里。刀美兰站了一会儿,慢慢走开了。
里间,穿着家居服的沈世昌躺在沙发上打瞌睡。长根走进来叫醒沈世昌说:“先生,先生?”
沈世昌眯开眼睛,长根轻声说:“金先生来了,在客厅。”
沈世昌皱皱眉,问:“谁?”
“京师监狱的金海。”
沈世昌停了片刻后坐起身,原本放在身上的书和眼镜掉在地上,长根弯腰下去捡,沈世昌定神问长根:“什么事?”
“没说。”长根看沈世昌回答。
“让他等会儿。”沈世昌起身整理衣物,系领口的扣子时,脸上硬是绷出了一些皱纹,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金海站在客厅里,看见长根从里间出来,开亮灯绕过金海开始沏茶。他看着长根忙活,不好意思地欠欠身,说:“不用麻烦,我一会儿就走。”
长根顾自沏茶,将杯子端到金海面前,然后垂手站在一边,沈世昌从里间出来了。
金海更恭敬地说:“沈先生。”
沈世昌提高警惕,说:“你怎么来了?”
金海看了看长根,沈世昌看了眼金海说:“有急事吗?”
“私事儿。”
沈世昌坐到沙发上:“说。”
“昨天和今天都没抽出时间,您的金条收到了,我来补个借条。”
沈世昌抬起眼睛看他,说:“就这件事。”
“就这事儿,当面写个借条心里踏实点,等从别人那儿要出来再还您。”
沈世昌放松警惕,看着金海说:“算了,那是画钱,长根你没说吗?”
“说了。”长根在后面说道。
金海笑着看沈世昌,垂手说:“那画不值四十六根金条。”
“情谊比金子贵重。”
金海看了看沈世昌,暂时看不出他的异样,说:“那更得白纸黑字了,我这人心重。”
沈世昌的心放下来了,说:“哎呀……来,来。”
长根去案子打开墨盒,铺开纸,蘸毛笔。沈世昌起身走到桌前问:“要怎么写?”
“您写,我签字摁手印,四十六根十六两足金,数量得对。”
“算了吧?不如吃点东西。”
“沈先生,您就只当我无功不受禄。”
沈世昌笑了笑,说:“我也有事托你,看着田丹呀!”
“这是做狱长份内的事。”
“那我真写了?”
金海说:“真写。”
沈世昌摇着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开始写。
金海看了看周围,没发现印泥,问道:“有印泥儿吗?”
沈世昌看了看案头,吩咐道:“长根,到里面找找。”
长根离开客厅去里间,沈世昌在写字,金海屏着气问:“沈先生,冯青波埋了?”
沈世昌的笔锋稍稍顿了顿,金海看见沈世昌的目光往左上方停了片刻。
“问这个干什么?”
“明天我去狱里,这事儿能不能跟田丹说?”
沈世昌双眼往右上方停了片刻,随即抬起起头来,发现金海一直在注视他,警惕重新弥漫全身。
“为什么要跟她说?”沈世昌问金海,金海双目炯炯,说:“我跟她说过您让我关照她,冯青波杀她爸,给她报仇了,好事儿。”
沈世昌的脸阴沉了下来,说:“还是不说的为好。”
长根拿来印泥,沈世昌俯身下去,写完最后几个字,问金海说:“这样写可以吗?”
“有借,有欠,有数儿,就齐活。”
金海接过毛笔,沈世昌退到一边,皱着眉头看金海仔仔细细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摁了一个鲜红的拇指印,越过金海的背脊,沈世昌与长根对视了片刻。
金海直起身子,笑道:“这样我就踏实了。”
“先生,七太太还没睡”,长根看向沈世昌说,“问客人要不要吃东西。”
沈世昌看金海说:“你要吃点吗?”
金海思索了一下,说:“也行。”
长根离开客厅,沈世昌笑着示意金海坐到沙发前,说:“喝茶。”
金海坐下,说:“沈先生,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