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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霍震西和何佳碧,张李氏取出了《柳鹆图》,她抱着《柳鹆图》跪在了张仰山的牌位前,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絮絮叨叨:“公公,不是儿媳不孝,梦林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儿,眼下要是不拿出《柳鹆图》,幼林就没命了,这是用画救人哪……公公,您可别怪我,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呀……”

张李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没完没了,庄虎臣在院子里等得着急,他走进来,轻声说道:“东家,您别着急,咱不拿真迹去。”

张李氏一听,赶紧回过头来:“虎臣,你说什么?”

“我已经找好了人,花点钱仿一张。”

张李氏如释重负,她站起身把《柳鹆图》交给庄虎臣:“虎臣,那就拜托你了,赶紧的吧!”

庄虎臣接过《柳鹆图》,匆匆离开了张家。

张幼林的四肢被捆得结结实实关在了城外的一个破庙里,四周漆黑一片。他试着挣脱绳索,刚发出轻微的响动,看守的人马上就进来了。张幼林见逃脱无望,干脆既来之则安之,他倒在稻草堆上,找了个还算凑合的姿势,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已经日上三竿了,张幼林还在呼呼大睡,黑三儿用块黑布蒙住了面,端着个破碗进来,踢了他一脚:“嗨!小子,醒醒,你倒睡得挺踏实,也不问问自个儿在哪儿呢。”

张幼林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问有什么用?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再说了,你无非是个送饭跑腿的碎催,问你也是白搭。”

“嘿!你还挺各,都到这份儿上了,嘴还这么硬,你就不怕把大爷我惹恼了,弄死你?”

“就你?”张幼林打量着他,“算了吧,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要有这个胆儿早就自立山头了,犯得上给人家当碎催吗?”

“得,您是爷,我没工夫和您斗嘴,给我张嘴!”黑三儿蹲下给张幼林喂窝头。

张幼林吃了一口,“呸”地吐出来,皱起了眉头:“拿走,拿走,难道你家主子就吃这个,拿自己当牲口啊?”

“小子,你凑合吃吧,没要你的命就不错了,还想吃好的?”

“想要我的命还用费这么大劲?在小树林不就解决了?既然把大爷我请到这儿来,就是有别的打算,你就该好吃好喝地伺候我。”

黑三儿站起来:“小子,哪儿这么多废话,你到底吃不吃?”

张幼林十分强硬:“大爷我不吃!”

“那我还不伺候了!”黑三儿转身走了。

张幼林看着黑三儿的背影大叫:“你告诉康小八,让他来见我……”

仿《柳鹆图》需要些时日,这边庄虎臣跟左爷周旋着,左爷也没闲着,他派柴禾密切监视霍震西的动向。

柴禾装扮成乞丐在盛昌杂货铺的门口晃悠,他一出现立刻就引起了马掌柜的警觉。第四天早上,柴禾依旧是缩在马路对面的一个门洞里向路人乞讨,眼睛却不时地瞟着盛昌杂货铺的大门。

没过多久,大门打开,霍震西带着五六个武师,披挂着武器骑马走出来,柴禾的眼睛一亮,站起来要走,旁边两个乞丐蹿上几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兄弟,你是干什么的?”高个子乞丐问道。

柴禾赔着笑脸:“我也是要饭的。”

高个子乞丐打量着他:“要饭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柴禾点头哈腰:“刚来的,您多关照。”

“想入帮?这好办,跟我去见见帮主吧,还有些规矩要讲清楚。”

柴禾推托着:“大哥,明天吧,明天我去见帮主,今儿个我得回家安排一下。”

柴禾说罢要走,高个子乞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走啊,咱还有件事儿没办呢。”

“什么事儿?”

还没等柴禾反应过来,另一个乞丐在他身后举起打狗棍兜头就是一棍,这一棍子打下去,柴禾立刻双眼翻白栽倒在地。

乞丐扔下打狗棍去解柴禾的衣服:“兄弟,等睡够了再去报信儿。”他招呼同伴:“嗨!帮帮忙,把这小子衣裳扒下来,挺好的衣裳,别糟蹋了……”

高个子乞丐站着没动:“我得赶紧去告诉霍爷一声,帮主说,霍爷很少开口求人,这次要不是遇到难处,也不会求咱帮主帮忙。”

“也是,那你就快去吧。”

高个子乞丐快速穿过马路,跑进了盛昌杂货铺。

张幼林蓬头垢面,早已超出了忍耐的限度,他坐在地上不停地大声喊叫:“嗨!那小子,你主子怎么还不来?好几天了,这儿连个会喘气儿的人都没有……”

“嘿!怎么说话呢,我不是人吗?”黑三儿蒙着面进来,不耐烦地在张幼林面前站住。

张幼林十分不屑:“你算什么人?充其量是条狗,大爷我懒得搭理你,去去去!赶快把你家主子叫来。”

黑三儿抄起根棍子要打张幼林,棍子已经举到了半空中,他想了想,无奈地又放下:“你吵什么吵,找打哪?告诉你吧,只要你们家拿出《柳鹆图》来,你立马儿滚蛋。”

张幼林恍然大悟:“哦,闹了半天是惦记上《柳鹆图》了?做梦吧你,想要《柳鹆图》?门也没有!”

黑三儿扔下棍子:“张少爷,我得提醒你一句,你知道自个儿是什么吗?告诉你,你现在的身份不是什么阔少爷,是肉票儿,懂吗?要是想活命,就拿画来换;要是你妈舍不得把画拿出来,那你就等死吧,这叫撕票儿!”

黑三儿说完转身离去,张幼林继续大喊大叫:“小子,你别走,康小八怎么不敢露面儿?他康小八不就仗着把破枪吗?有能耐把我解开,咱们一对一地过过招儿,谁绑了谁的票儿还不好说呢……”

这当口,庄虎臣和何佳碧坐在马车上已经走过了一半的路程。挂在马车车轴中间的猪尿泡摇晃着,隔几步远就流出一滴红颜色,忠实地留下标记。

何佳碧的怀里抱着装画的楠木盒子,神情紧张,她看着庄虎臣:“庄掌柜的,我有点儿……心慌,到了那儿我该怎么说?”

庄虎臣很镇定:“何小姐,沉住气,没事儿,到了那儿,你得先提出来,先见人,后给画,剩下的你就别管了。”

“要是左爷看出《柳鹆图》是临摹的怎么办?”何佳碧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你就放心吧,就凭左爷,他可没那本事。”

“这就好。”她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了一下,又赶紧扭过头来。

在他们身后三里开外,霍震西带着五六个武师骑着马缓缓地跟随着,他们浑身披挂着武器,有短刀、短枪、来复枪和长弯刀,霍震西的腰上还插着康小八那把左轮手枪。

土路中间每隔几步远就有一滴红颜色,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武师边走边仔细辨认着地上的痕迹。

左爷进了破庙的前殿,喽啰们围上去,小五开口问道:“大哥,怎么样了?”

左爷得意地扫视了一眼众人:“弟兄们再坚持一会儿,送画的人马上就到了。”

“大哥,这事儿……把牢吗?张家不会把衙门里的捕快招来吧?”小五皱着眉头。

左爷哈哈一笑:“我防着这手儿呢,早派人盯上张家了,张家有一点儿动静也别想瞒过我的眼,这两天除了霍震西去过张家以外,张家没接触过官府的人。”

“霍震西可是个老江湖了,他会不会摸到这儿来?”

左爷拍了拍小五的肩膀:“放心吧,盛昌杂货铺那儿也有咱们的人,他只要一出门,我就会得到信儿。”左爷坐下:“弟兄们,等把画卖出银子来,大伙儿一分就各走各的,琉璃厂这摊事儿我早烦了,左爷我还不干啦。”

不大一会儿,一个喽啰进来报告:“左爷,张家送画的人到了。”

左爷站起身:“让他们进来!”

片刻,喽啰带着何佳碧、庄虎臣走进来,左爷一眼就盯上了何佳碧手里的楠木盒子,急不可耐地问道:“何小姐,你手里拿的是《柳鹆图》吧?”

“是啊,我们把《柳鹆图》带来了,可我们的人呢?”

庄虎臣跨上一步:“左爷,按规矩是,一手交货,一手放人,现在画您也看见了,我们张少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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