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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顶说:“这场争执传达了两个信息,一是苏联人和美国佬是对立的,不可能结成同盟来对付日本人;二是双方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以此误导日下步以为他们所掩盖的秘密就是传说中的政治献金交易。”

陈佳影说:“但别忘了,当时美国差点儿弄死了我,一个满铁机构的侦事专家。所以这场争执还传达了另一个重要信息,就是美国维护了满洲国货币市场的稳定。”

王大顶思索说:“也就是说,陈氏兄弟和苏联人帮了美国佬一个大忙。那么问题来了,之前苏联人对美国佬甚至动过杀心,说明他们绝不允许对方涉入政治献金交易,所以在这事儿上呈现的三角关系其实是裹挟式的,他们跟美国佬卖好,其实是想让美国佬出局。”

陈佳影说:“问题又来了,假设美国佬在那之后就已出局,那么政治献金一事再要遭遇任何凶险,都与他们无关,凭什么还冲在前头揭发你、陷害我,屁颠颠儿地给别人的交易扫障碍?”

王大顶说:“他们的出局可能是有条件的,钱嘛,对吧?”

陈佳影说:“美国佬的动机很关键,我们必须查。”

陈佳影深呼吸了一口气说:“肖苰对敌人来说是个惊悚的意外,因此会造成短时期的无措,乘他们无措地这段时间,想嘚瑟就尽情嘚瑟吧。”

<b>12</b>

熊老板赶回库房,看到喽啰被打,而货物完好无缺,甚是疑惑。

“弄晕了看院儿的却没进来……”熊老板眯了眯眼睛,“诡异呀。”

瘦子说:“会是谁干的呢?”

熊老板想了想,咬牙切齿说:“王大顶,别让我揪到你的尾巴!”

在土地庙,唐凌责备大当家说:“你的鲁莽举动已经暴露了王大顶在城里还有同伙,你在外所有人都得重新隐匿,刻不容缓。”

“大当家。”这时,傻狍子和煤球从神龛边闪了出来。

大当家对傻狍子说:“传信出去,除你和煤球之外,所有弟兄更换隐匿地点和形态等候我的……咳,唐凌的下一步指令。”

“得嘞!”傻狍子奔了出去。

大当家转脸对唐凌说:“贼不走空是绿林界的传统,以后劝说我可以,但决不允许用刚才那种教训的语气。”

唐凌说:“拜托了,安安分分地等待你哥和陈佳影的消息,好吗?”

<b>13</b>

在一楼楼梯处,陈佳影对野间低声说:“您回避德国佬就对了,得逼他们来求我。犹太银行那个金融众筹项目近几天持续在做空,必须关注起来,您查一下发起人以及最大的金主都是谁,这很重要。”

在墙拐边,瑞恩窥视着陈佳影与野间的一举一动。

陈佳影走到一楼楼道,遂见该隐向她走来。

该隐说:“陈女士,一再避而不见,未免太不礼貌了吧?”

陈佳影说:“我请求合作,你们给我冷脸,现在还好意思找我?”

该隐说:“其实我手里有很重要的线索。”

陈佳影说:“《满洲时报》的金融版面每天都会报道犹太人发起的一个众筹项目,这是我对政治献金来源的几种猜测之一。你们也一样吧?一样只是猜测,算什么重要线索?”

该隐说:“您要知道元首对犹太人……”

陈佳影接话说:“你想强调政治献金如果跟犹太人存在关联,会让纳粹感到恼怒对吗?那你们向东北军走私武器呢?”

该隐不由得语噎。陈佳影说:“政治献金交易没被摺过去反倒刺激了我们追踪的决心,而且追踪速度超乎你们所想,所以你们着急了,对吗?哭着喊着求合作,争取自己落点儿业绩,但对不起,晚了!”

“陈女士——”该隐看到瑞恩走来,便闭了嘴,转身走了。

瑞恩走向陈佳影说:“陈女士,看起来您心情不错。”

陈佳影说:“因为否极泰来,我这人睚眦必报,之前你咬得我挺疼。自求多福吧。”陈佳影拍了拍瑞恩的脸,似笑非笑地走了。

瑞恩目送着陈佳影,想起不久前与陈氏兄弟谈判的一幕。

在西餐厅,陈氏兄弟与瑞恩及乔治白相对而坐。陈敏正说:“国民政府渴望与美英所代表的西方国家唇齿相依,所以有意愿呈上一笔数额巨大的财款,以支持罗斯福总统的各项改革计划。”

陈敏章说:“这笔财款就在伪满境内,作为国府委派的代表,我们在努力促成此事,交接圆满之日,我们将从中抽取一成,作为全部佣金。”

瑞恩说:“这件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就开始谈抽成了?”

陈敏正说:“成事之信心、坦率之作风而已。”

想到这里,瑞恩不由得摇摇头。这时,乔治白向他走来。

瑞恩低声说:“‘财富’任务在身,就不该再沾政治献金的事儿,其实最初我们就是回避的,偏就禁不起内尔纳渲染,上了贼船。”

说话间,他们走进418房间,巴布洛夫与诺尔曼正握着酒杯等着他们。瑞恩说:“巴布洛夫,现在这种局面,不要仅靠美国一方交涉,你们的政权也拿出点儿威慑力来行吗?”

巴布洛夫说:“莫名其妙,我们的外事机构从来都没放松过。”

乔治白说:“结果是他们清除了你的收发报机?”

巴布洛夫一时被噎。诺尔曼说:“政治献金这事儿早跟你俩无关了,可你俩似乎比我们和陈氏兄弟还要焦虑,什么情况?”

乔治白说:“说的就是这个,请跟陈氏兄弟协调好,如果出现最坏局面,必须跟日本人阐明政治献金一事我们早已出局、毫无关系。”

瑞恩说:“否则,我和乔治会出卖你们,明哲保身,对不起。”

<b>14</b>

陈佳影拐出电梯间,向316房间走去。刘金花从另一端闪出身,向她招手。刘金花领着陈佳影蹑脚来到防火门边,悄悄拉开防火门。

“照我的话做,你能行。”在二楼楼梯拐口处,王大顶跟陆黛玲说。

陆黛玲说:“我当初帮他们做假证,你不恨我吗?”

王大顶说:“唉……弱弱的一个人儿,就像飘零的浮萍,又哪有力量反抗波浪的跌宕,苟且偷生而已,我怎么会恨你呢?”

陈佳影与刘金花相视而笑。王大顶说:“知道我为啥牛?菖了吗?因为我被陈佳影招安,给她做间谍了。‘间谍’这两字儿啥含义?那就是保护伞,背后靠山能顶天儿,谁也不敢动你。”

陆黛玲说:“我真的能当间谍吗?”

“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收了你就意味着你哪怕是一棵草,我也要呵护你绽放出灿烂的花朵。”王大顶捋了下陆黛玲的头发说,“相信我的直觉,你的潜质不可限量。”

陆黛玲说:“嗯。”

“去吧。”王大顶轻轻拍了拍陆黛玲,转身上了楼梯。当他走到三楼防火门处时,看到刘金花与陈佳影不禁一愣。王大顶瞥了眼不远处的值岗宪兵,低声地说:“知道吗?我刚实施了一条妙计……”

“啪、啪”,话音未落,刘金花与陈佳影同时上去给王大顶一记耳光,随后调头就走。他们进了316房间,王大顶凑在刘金花跟前低声说:“都跟你说了,陈佳影为党,我为财,我们走的是两条路,我这条路邪,所以能利用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所以我对陆小姐是纯粹的利用关系,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b>15</b>

二楼暗房里,白秋成从显影水中取出一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夹在前上方的拉线上。他身后的日下步说:“你很不错。”

白秋成转身笑了一下。日下步说:“在黑暗中,几乎没有视觉帮助就拆开了乔治白那块手表,取出微型胶卷并完整地洗印出了所有照片,更神奇的是手表被你重新装上之后,依旧在运行,毫无异状。”

白秋成说:“大佐,您过奖了,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日下步说:“能够征服精密元件的人,都有一颗安静的心,你前途无量。你的内伤怎么样?”

白秋成一个立正说:“谢谢大佐挂念,仅是一点儿轻伤,不打紧,若还有地方用得着我,大佐您尽管差遣。”

“留下来!”日下步拍了拍白秋成的胳膊,转身离去。

日下步走出暗房,与等候在门外的石原向走廊一端走去。

日下步说:“精密的设备里必定储存着宝贵的材料,我有很强烈的预感,这的确就是一条捷径,陈佳影想把一切攥在自己手里,野间也跟我们从来都是同床异梦,那么赛跑吧,我们要跑在他们前面。”

403房间的卫生间里,陆黛玲在帮龚导演洗着头,她边洗边说:“我也想明白了,既然谁也靠不住,我就跟着你吧,甭管你那什么观察员是干吗的,导演总是真的,离开饭店了,伤好了,电影总还是要拍的,总忘不了我这个相依为命的。”

话音未落,便见乔治白虎着脸闯了进来。乔治白一把推翻龚导演,拽起陆黛玲的胳膊,将她拖出卫生间,然后进入409房间。

陆黛玲生气地说:“你弄疼我了知道吗?”

乔治白厉声说:“你要干什么?谁派你来的?”

陆黛玲说:“我要当间谍,离间你们,王大顶说了,跟着他才最安全。”

乔治白说:“你脑袋缺弦儿是吧?王大顶在利用你呢,看不出来啊?”

陆黛玲说:“他就说要利用我呀,让我显出价值,才不会谁都打我。你们都说能保护我,可除了挨打,我落什么了?就那一堆蓝色筹码,我问过了,抵不上刘金花手里一个黄的。你们都是骗子!”

乔治白说:“别听王大顶忽悠,什么叫间谍?一土匪他知道个屁!我有一个历史荣耀的家族,但经济危机时破产了。后来我加入机构,希望让家族恢复本有的样子,但这份工作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它无时无刻不在触犯我底线,让我感到罪恶,却身不由己。它是炼狱,自己所做的一切构筑而成的炼狱,它让我身心疲惫、饱受煎熬,即便在天主面前忏悔时。不管最终为了什么,我知道,我都不会得到宽恕。”

乔治白盯视着陆黛玲说:“所以你可以滚蛋了,什么都别沾,你再渺小,灵魂也是自由的。”

苏联夫妇走进314房间,陈敏章从藏有内门的衣柜里钻出。

陈敏正对苏联夫妇说:“什么事儿这么急吼吼的?”

诺尔曼说:“美国佬沉不住气了,要求我们一旦政治献金交易被究根问底,就说他们早已出局,跟这事儿没关系了,否则就出卖我们。”

巴布洛夫说:“他俩在威胁我们。”

陈敏正说:“到底是谁沉不住气?美国佬还是你们?苏联领馆都承诺了,再拖下去就派人过来直接交涉,你俩还慌乱什么?”

巴布洛夫说:“万一我们还得耗在这里,怎么办?”

“你们不已经派出人手待命了吗?”陈敏正指指敞着门的衣柜,“打电话通知他们即刻去天津,如果我们继续被耗着,做不到亲手交接,我就给你电话号码,你转给他们,之后要怎么做,该号码的机主会告诉他们。”

巴布洛夫说:“你确定万无一失吗?”

陈敏章说:“这么巨额的交易,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多种准备?见到钱后,你方带走九成,留一成。”

巴布洛夫不解地皱眉说:“什么?”

陈敏正说:“那是我们的佣金。”

巴布洛夫说:“搞什么鬼?你们从没说过还要抽取佣金。”

陈敏正说:“这是中国人做事的惯例,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呢。”

巴布洛夫说:“这个条件我不接受!”

陈敏章说:“别为这点儿小事儿就让交易泡汤好吗?”

巴布洛夫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终会因为自身的贪婪,付出代价!”

陈敏正说:“那么电话,您是打呢,还是不打?”

苏联夫妇闷着脸,快步沿着走廊走着,当他们走到418房门前时,却见陈佳影靠在门边。巴布洛夫冷冷地说:“你找我们有事吗?”

陈佳影说:“那就直话直说,伪钞模板那事儿,我一直心存疑惑。”

巴布洛夫说:“美国佬已说得很清楚了,可以通过官方渠道核证。”

陈佳影说:“我疑惑的不是事件本身,这么说吧,陈氏兄弟作为一对很有背景的商人,受政府委托跟你方交涉伪钞模板这种事儿,驴唇不对马嘴。用意良善,且无凶险,派公务人员来就是了,却用两商人。”

诺尔曼说:“巴布洛夫,这人喜欢装神弄鬼,别跟她浪费时间。”

陈佳影说:“当时我脑子坏了,所以每件事儿我都努力记住过程,包括任何细节,就为了现在一个一个翻出来,没人能从我这里逃出去。”

<b>16</b>

陈佳影一进入316房间,发现王大顶正虎着脸坐在轮椅里,刘金花抱着怀倚站着,也是一脸的不悦。陈佳影疑惑地说:“你们怎么啦?”

刘金花说:“陈佳影,既然饭店里你俩在搞露水情,你就有义务管住他,别有个女人就撩骚。”

王大顶说:“你要我怎么说才信?我跟陆小姐真没那什么……”

刘金花说:“没那什么,凭什么你说啥她就干啥?她缺心眼儿啊?”

王大顶说:“她就是缺心眼儿啊。”

陈佳影说:“你发财为大,干什么都不算过分,但你拽陆小姐下水不卑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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