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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瞪着,嚷嚷:“你想死吗?你想陪我一起死吗?”

芦焱和门闩在荒原上继续他们的搜索和追踪。门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门闩:“麻烦大了。这家伙已经不怕伤马蹄了,净挑着碎石子路走,这得生个狗鼻子才能找出他的踪迹。”

芦焱:“跟我说说时光。”

门闩:“他很爱马,现在他根本不怕马跑残了。因为屠先生说了要全力以赴,而跟马和他自己比起来,他更爱屠先生。其实他的信仰就叫屠先生。”

芦焱:“不是说这个。”

门闩:“你让我说什么?说他其实是我能说些日常话的唯一朋友?说我其实是他能发些对屠先生都不能发的牢骚的唯一对象?说这几年其实我们生死与共?说他其实为人磊落,是个让人看着开心的好小伙子?只是我只能看着他照着屠先生的意思,变成一条见风就长的毒蛇?说我其实一直在告诉青山怎么对付我的朋友,智谋上无懈可击,只好拿他很不讨厌的年轻和性情开刀?”

芦焱让他这通连珠炮给吓着了,愣了一会儿:“对不起。”

门闩:“对不起,我得在这么一小会儿扔掉过去的十几年,因为如果万幸能找着他的话,我还得跟他比狠。”

芦焱:“理解的。如果我也只有这么一个朋友,管他是什么……”

门闩:“你没有吗?”

芦焱愣了一会儿,想着诸葛骡子、他的学生,甚至古老板,“我有的。”

门闩点点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他一直恨铁不成钢,觉得我是个不会做梦的人。他那样活跃的家伙总会觉得这个世界太僵死。”他苦笑,“其实,他的梦是屠先生,而我的梦和你一样。时光没说错,未来,就是梦与梦的战争。”

荒原上,两个重伤的人在月色下追踪一个伤更重的人。门闩跳下马,查看一撮带血的黄土。

门闩:“他果然没回两棵树,因为那样多半会被我们在路上截住。”

芦焱没说话,马鞍上的枪套里有一支马枪,他生涩地摸着马枪的柄。

门闩品尝着那撮血和土:“真他妈的滴水不漏。这是马血,不是人血,他在马上止过血了。我本来指望当人血变成马血时,就知道他在哪儿下的马。可现在他多半不在马上了。”他上马,“你是不是压根儿不会使枪?”

芦焱:“可以跟你一拼,你有多好,我就有多烂。并且这是我第一回追杀别人,以往一直是我被别人追杀。”

门闩:“翻身的感觉怎样?”

芦焱做了个苦脸:“一直在告诫自己别干傻事,不要掉头就跑。现在终于翻身啦,很不习惯。”

门闩哈哈大笑,震着了伤口,变成咳嗽和痛叫。

芦焱:“还好。”

门闩:“什么还好?”

芦焱:“你长了一张让人看着就不放心的脸。我满脑子都是你拿杆枪死活要在我脑袋上钻个眼儿的样子。所以能看你笑得不是那么皮里阳秋,很好。”

门闩皮里阳秋地冷笑:“皮里阳秋?”

芦焱:“再问个问题。”

门闩:“你是不是打算问到时光都忍不住跳出来给你解惑?然后我们趁机来个白进红出?”

芦焱:“说到种子,没人觉得你才是传递真正种子的最佳人选吗?”

门闩愣一下,愕然看着芦焱。他正拿着枪,有意无意地对着他。

芦焱:“对呀。只要到达你的手上,就能平安通过大沙锅、国统区,到上海,那何必我们这帮假货做这种前仆后继的牺牲?”

门闩沉默了到达芦焱耐心极限的时间,表情变得让芦焱感觉意外的苦涩。

门闩:“……看来青山交给我的差使不光荒唐,费力,还不讨好。”

芦焱:“没办法。被人追了几万里地的人,看见活的都会怀疑。”

门闩:“外行到你这种地步,居然被人追了几万里还活着?”

芦焱:“因为我一直在学着内行。”

门闩:“我跟我党只有过几面之缘,跟青山只混过几个月,为屠先生效力倒有十几年——青山凭什么把要紧东西交给一个仅仅在名册上存在的人?他从哪里断定我心里仍然是红的,从未被漂白?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

芦焱:“那他还把我交给你?”

门闩:“因为你无关紧要,不是东西,可以拿来做个试验。”他并不是刻意打击芦焱,“我和你都梦的同一个地方,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为他的梦做什么。而且我的梦跟实情离了多远?要到那里,我得先搞清楚自个儿,我还是北伐时那个梦着少年中国的革命军中马前卒,不是屠先生手下得力的参谋和屠夫。要搞清楚这个,我多半就已经……”

他不想再说了,策马在前,完全无视芦焱的枪口,而芦焱放下了枪。

芦焱:“送死的人来了。”

门闩淡淡地笑了,淡淡地表示同意:“种子嘛,都是要死的。”

断壑中,时光对着他的马嚷嚷:“我现在不能死!那你就去死吧!”

他做了件很狠的事情,把刚拔出来的刀又插回了马臀上。马痛嘶,终于跑远。

时光唏嘘,呆望,然后钻进断壑下那种风化出来的土穴。他敞开了自己的衣服,从衣服里的某个暗袋取出整套的小工具,那也许是用来撬锁或暗杀之类的,现在用它来料理自己的伤口。他用一把小刀剖开了腹上的肌肉。用一把钳子加上刀柄的敲击,终于夹到了腹腔里的弹头。这家伙显然做过忍痛的训练,这个过程远比门闩痛苦,但时光的表情就像那块肉不属于自己的,仅仅在夹出弹头时抽搐了一下。他用工具包里的针线缝合自己的伤口,像缝一件衣服。然后他看着自己的膝盖,那是真正打击了他的伤口。门闩那一枪正中他的膝盖骨,膝上的软骨可能都已打碎。时光一筹莫展地看了一会儿,他手头的东西不足以治疗那样严重的伤。他把一根橡胶带束在伤口上方,然后再不管它。他用拳头击打洞穴上方的风化土,洞穴里像是爆发了一场小型的山崩。很快,时光和这洞穴一体了,即使把头探进洞穴也未必能发现这个被土半掩埋的人形。时光开始休息。

荒原上,黄土坎下蠕动着一团小小的影子。门闩和芦焱疾驰过去,在一夜的搜索后,他们也已经筋疲力尽。那是时光的马,时光给它造成的伤口已经让它再也不可能驰骋了,在这胡狼和盗匪横行的荒原上,它只能蜷在土坎下等死。

门闩的到来让它嘶鸣,它认识门闩。门闩铁青着脸,不让芦焱看出自己的心软。

门闩:“时光的爱马。时光做了天外山的老魁,给自己的马起名叫小天山。”

芦焱:“爱马?”

他阴郁地看着,世界上可能没有比一匹伤马更容易让人伤感的动物了。

门闩:“我们再也找不到时光了,他刺伤了他的马,让我们走错路。随便哪个断壑、地沟、土穴,他往里边一躺,来一整营人也找不到。”他茫然看着这漫漫的荒原,“据说他是屠先生在上海棚户区捡的,可我觉得他倒像是在西北生的。”

芦焱:“没马,重伤,很可能就死在你说的那些地方。”

门闩不屑:“知道你骨里狠。可这小爷时不常三九天里洗冰水澡,三伏天里一天只许喝三口水。他是里外狠,屠先生要培养的也一直是一个完人。”

他心情很不好,从干粮袋里翻出干粮向那匹马走去。

门闩:“天山,小天山。”

他喂那匹马,这是他唯一能为那匹马做的事情。

他离开那匹马的时候,芦焱从枪套里拔出了枪,瞄准。可又发现自个儿在这距离上开枪也不大有把握。

芦焱:“你能给它一枪吗?”

门闩:“不行。”

芦焱:“你知道它要熬多久才会死?说不定会被狼活吃。”

门闩:“你杀了它,就送了时光一个最好的路标。”他转身上马,“走吧,既然我们追不上时光,最好从现在就当时光已经在追杀我们了。”

芦焱下马,瞄,还不灵,又靠近,最后在五米的距离上开了一枪。门闩一直看着,没拦。芦焱回头,发现门闩的神情并非完全是责备。

芦焱:“人自己做的事,干吗让畜生陪我们受罪。”

门闩:“走了。”

他策马,芦焱最后看了一眼小天山的尸体,跟上。

时光藏身的地方已经没人了,土穴里有人躺过的痕迹,一条稀疏的血迹伸向远处。

时光在荒原上跋涉,芦焱曾经这样走到两棵树,时光走得比芦焱更加艰难。他的左脚已经完全废了,血也不再流了,死命的捆绑大概已经让他的脚坏死,苍蝇叮在上边。他用清醒至极的眼神辨认着方向。

犬牙一样的风化山壑,干得像炭,利得像刀。门闩策马在前边,筋疲力尽昏昏沉沉,芦焱在后边看着这险恶的地形,强打精神,目瞪口呆。

门闩回头,有气无力看他一眼:“我说,下来吧,再不换马就又要有两头牲口给咱们陪葬了。”

芦焱:“我、我扶你。”

芦焱下马,并且他是自认没负重伤的一个,摇摇晃晃还抢过去扶门闩,结果是和门闩一起栽在地上。

门闩干笑:“死鸭子……不不,风干的鸭子还要嘴硬。”他先没管芦焱,而是给那两匹已脱力的马解掉了缰绳,“走吧,自生自灭去吧。”

他扶着芦焱换乘,芦焱的状况实在比门闩还要不堪,两人推推搡搡上马的动作实在像是一对醉汉。

芦焱:“我没、没事……我们要去哪儿?”

门闩:“黄草甸,看得见草的地方。”他干脆拿绳子把芦焱绑在马上,“真想让你和那几头牲口一起去自生自灭。”

芦焱:“去……吃草?”

门闩:“有草的地方,有青山。”

芦焱清醒了一些:“青山在黄草甸?”

门闩给了他一下,只管把绳子打了一个死结:“他怎么会在黄草甸?这不过是我的修辞……你这个一路上嚷着要照顾我的白痴,别再掉下来了。”

他牵着芦焱坐骑的辔绳上马,动作已经分外艰难。

芦焱晕头转向地嘀咕:“原来青山在黄草甸。”

门闩:“他不在黄草甸……你学过国语吗?”

黄廓县的铁路上,车头和车皮仍然了无生气地停在原地,已经没有那么些人了。青山失踪了整整两天,搜索圈已经远远超过黄廓县的范围。远远的屋上和地平线上,仍然留有人看守。

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下午。车皮边头目那天早上摔掉的羊肉泡馍还在,蝇蚊阵阵,已经干硬。车底下掉下一滴水滴,是汗水或别的什么,迅速蒸发了……

门闩和芦焱在山壑间行走,就像在野兽的齿缝中行走。门闩也已经很难支撑,在马背上两人并骑,互相依靠。

芦焱:“你挑的什么鬼路?”

门闩:“还真就是鬼路。”

芦焱:“……去鬼门关的路?”

门闩:“对走惯了官道的人,这路去鬼门关。这是匪道,真正的亡命之徒才敢走。”

他望着山壑之上人影闪动,晃动着向他们瞄准的枪口,苦笑。

门闩:“哪怕你有一丁点本事,我们也能把他们杀光,可我一个人对付不来那么多。”

芦焱:“哪里?哪里?”

门闩叹气:“你连人都找不着。”他举起枪大喊,“天外山过路,逆着来只管放枪,顺着的弟兄赶紧现身!”

还真现身了。几个破衣烂衫的土匪出现在山壑上,拿着枪,喊山一样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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