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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宝沉着脸点点头,却压不住高兴,“光天化日之下,格杀鬼子于闹市,完了还不慌不忙报号——我是沽宁四道风!这小子!”
高昕幸福地感叹,“他是在告诉我们扫荡剿不死他,他永远和我们在一块啊!”
何莫修看着高昕心旷神怡的表情,他知道他的幸福已经离他远去了。
2
欧阳在电台旁痛苦地揉着脑门,队员们有一多半在呼呼大睡。四道风终于醒来,在铺上拱了两下,拱到欧阳那头看着。
“头又痛了?”
“算着也该痛了。”
“好啦,我欠你的。”
“不是,是电台联络不上。”他苦笑,“只有两个原因,电台坏了,或者人……”
“你老婆跟人私奔了。”
欧阳瞪着他,“就算我为你这种粗野的笑话笑了,心情也不会好。”
“好啦,担心她不是吗?有难同当,我陪你一起担心。”
“我担心所有人。”
“最担心谁呢?”
欧阳沉默一会儿,说:“你不懂失去联络表示什么,所以才乐得出来。”
四道风站起来,向地下室的出口走去,“你不想跟我说话。我贱出名堂来了,还去给你弄药。”
“瞎闹,这都晚上了。”
“我这身筋骨就好晚上活动。”
“那倒是真的,不过已有人告诉鬼子我们的去向了,搞不好连南北城都知道。”
四道风警惕起来,“有奸细吗?我去做了他。”
欧阳哭笑不得,“是你自己啊,三具尸体两个活人,外加一个响当当的字号,头顶上是个什么样子,我现在都不敢想。”
四道风有些难堪,讪讪地坐下,“我是不是个特别烂的人?”
欧阳答非所问地说:“你拉过黄包车,有辆车别的都挺好,就是轮子是个三角的,跑起来直扑腾……”
“哪有这种车?”
“对呀,没认识你的时候我也会说,哪有这种人?”他点点头作为结论,“就是说还行。”
四道风又愣住了,显然他对于欧阳的话是好是坏还没有明白过来。
高三宝家,拉灭了灯的全福拉上窗帘,点上一截蜡烛,他把蜡烛拿到客厅一角,所有人都在这里坐着。
“各位,连着几天扰了大家的好日子,都是高某一意孤行,在这先说声抱歉之至。”高三宝一个深躬鞠了下去,久久不起,周围一片窃窃私语。
“我这准女婿不幸,成了鬼子得之而后快的人物,他又还有几分气节,到了鬼子手上多是一死。高某这两天涎了老脸,对不住邻居,就为给他找一条生路,一天奔波,生路算是找好,事情却不再是高某一家的事情,是生是死,望大家给个商量。”
黑暗中人声嗡嗡,高三宝有些紧张地说:“鬼子造成的损失,高某定会补偿,这跟眼下说的事是没相干的。”
邻居们说:“活,谁又说得出死呢?”“老高,这商量什么?你要把我们愧死呀?”
“我得问谭老的意思。”高三宝转向谭老。谭老一双小眼转了转,看看高昕又看看何莫修。高三宝冲谭老笑笑,“这么说吧,现在我跟大家讨主意就是个笑话,因为谁说了都可以不算,只有你说了算!”
高昕气往上冲,“他说什么都不算!”
“活。”谭老冲高昕瞪了回去,“我是自有分寸,可不是怕你的粉拳。”
高昕一下把他抱住,谭老惊慌地挣扎,“近之怨远之憎,何其难养……”
“又不要你养!”
高三宝终于露出些松快的神情,一直沉闷的客厅总算有了些欢愉的气氛。
何莫修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他的行李箱又再次打开。
高昕在一旁帮他收拾,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即使眼神相触也是尽快挪开。
高三宝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过来,“小何,这才有空跟你交代,仗着以前在沽宁航道上还有些面子,我这奔了一天才找到……”
“有面子就有路子,你就快说吧。”高昕催促道。
“出城路条拿到了,然后水路上有船等你,现在水路还安全,出了沽宁地界你就只是普通中国人,好办得多。这东西拿好,纸币现在不如纸,光洋又沉,这个你就是拿到国外,别人也知道价值不菲。”
何莫修打开,盒子里是精致的首饰。
“这个不要了。”他将盒子递回去。
“是昕儿的首饰,当嫁妆办的,你拿着也说得过。”
高昕被搞得有些赧然,抓过来看了看立刻知道怎么打发了,“我还有这个呢?送给你啦,换钱或者送女孩都好使!”
何莫修黯然地收了,高昕始终是把他放在一个哥们儿而非情人的位置。
“剩下的就是如何瞒过门外的鬼子,我明儿要在家办个寿酒,请柬今儿已经发了,你可以跟着送饭的伙计混出去,也是自己人。”
“你还八个月才五十六呢!”高昕睁大了眼睛。
“要你提醒?我顺便给邻居们道个歉!不过有件事我特纳闷,这门口的鬼子不是专盯小何吗?我冷眼旁观,连一个跟小何照过面的也没有啊,岂不是说很容易就可以混出去?”
“才不会呢,那个长谷鬼子都狡猾成精了。”
“我想也是,所以一切是小心为上。”他拍拍何莫修,“远行在即,尽快休息吧,不过为这小心二字,你今晚还是睡那间见不得人的小屋。”
“高伯伯,我……”
“对,你觉得这安排有什么破绽就说出来,大家从长计议。”
“不是,我、我不想走了。”
高三宝和高昕一起惊讶地瞪着他。
“我知道……我必须得走了,我也一定会走……”他笑得有些苍凉,“我只是说,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留恋这个地方。”
高三宝和高昕舒了一口气,立刻又有了些落寞之情。
3
一大早,高三宝家就开始忙活,有人正布置大门,往门上贴了一个大大的寿字,人们谈笑风生,根本不像流离失所的样子。
日军司令部外,伊达送长谷川出来,他的车在门外候着,那是高三宝的老林肯。
“那么我去总部了,这两天你要小心。”长谷川向伊达交代着。
伊达一低头,“放心吧,自昨天开始,城内的防卫也大大加强,四道风已经无处可去了。”
“不要太相信你的军队,多借助李六野,沙门是非常好用的。”
“他武艺很高,但他的人战斗力不行。”
“他不是军队,可对付刺客最好的办法就是刺客。”
伊达似有所悟,一名监视高家的日军匆匆跑来,“队长,高三宝今天要过寿!”
“知道了。”长谷川对伊达说,“告诉李六野,他做得很好,请他明天早上亲自把何莫修送到潮安,那时候他会真正知道跟我合作的好处。”
“对不起,我看不出为什么要在一个中国人身上花那么大精力,也看不出他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利益。”
长谷川春风满面,“因为他能成为筹码,因为他手到擒来。至于利益,伊达君,会议桌上能争到的利益多于战场,靠这个筹码我会在会议桌上改变我们这支该死的三流部队的现状!”长谷川向伊达点头以示决心,他上车,径直驶向城外。
欧阳和四道风在街头的人群里张望,四道风今天的装显然是欧阳很用心化的,一部络腮胡子几乎遮了半张脸,另半张脸上还有一块大得让人恶心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