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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谷川又站了起来,“那也是我的梦想啊!”他没想到自己梦想的来得这么快。
宇多田轻轻敲了敲门,进来,“将军,有长谷川君的电话。”
“什么电话要在这时候打扰我们?”
“是沽宁的伊达副队长打来的……”
长谷川已经对那个名字有些厌烦,“他总是这么个没有分寸的人,我想……”
饭田挥挥手,“去接吧。”
长谷川鞠躬,出去。
7
车仍在一点点往前蹭着,在这条被破坏的公路上,欧阳的焦急没有尽头。
死去的中国人已经被排列在公路旁边,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车里的人面色铁青,何莫修终于开始干哕。
欧阳过去,“来,你换里边,我坐外边。”
何莫修感激地和他换了,欧阳笑了笑,“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我……我……”
“没关系,说点你喜欢说的事情,会好受一些的。”
这倒符合何莫修的生活逻辑,他立即有些神采奕奕,“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很有趣,很美好……”他顿了顿,似乎在想着怎样表达,车里的大部分人都对他说的莫明其妙,欧阳谦和地微笑着,尽管眉宇间有着忧郁。
“这样的世界是怎么来的?所以我就想看清每一个原子和分子,后来我的理想就是结构这些原子和分子,我做的事也是,结构原子和分子。”他两只手在空中比画着,抓着他的所谓原子和分子。
外边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
公路边,一个村民样的男人被四面八方的日军逼在一段低浅的路沟里,面对来自周围的枪弹攒射,他打得很业余,只能在抬头间隙还上一枪,连瞄准都没有。日军显然把这当作一场玩笑,步机枪不惜弹药地招呼,却并不想打中。
两个日军潜近地沟,一人从腰间拿下一个手榴弹,另一个日军摇摇头,把一个圆筒形的东西递给他的同僚,那是一个烧夷弹。同僚心领神会,乐了,他把那个烧夷弹投了出去,地沟里腾起白炽的火焰,那名抵抗者带着一身焰苗从地沟里冲了出来。
四道风动了一下,但欧阳的手似乎先知先觉,把他摁在原处。
卡车周围的日军嘻嘻哈哈地大笑,根本没人打算开枪,他们看着那个人痛苦地在路边的旷野上奔突,他们喜欢延长人的痛苦,笑声却给了那人一个目标,他向这边冲了过来,怀里抱着一个包制粗劣的麻布包,上边的导火索已经被他身上的火苗引燃。
那是炸弹。
司机开始狂乱地猛打方向盘,车边的日军惊蹿。远处的日军碍着他们不敢开枪,近处的日军吓得忘了开枪,那名抵抗者径直向这辆卡车奔来,欧阳一伙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也不知如何反应。
炸药提前爆炸了,在离车两三米的地方,烟尘和巨响爆起,那辆卡车失去了控制,从烟尘里冲了出来,一头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电线杆被拦腰撞断,扯着几十米长的电线一起倒了下来。
伊达站在电话边,一只手焦躁地把战刀拔进拔出,廖金头已经被松了绑,带着一身累累伤痕,哭丧着脸站在旁边。沙观止被两个帮徒伺候着坐在椅子上,他恼火不堪,忽然想起什么,对旁边的帮徒说:“掘地三尺!给我把古烁那小子抓回来!”
伊达也因此想起什么,也对旁边的日军说:“让所有还在军营的人集合待命!”
帮徒和日军传令兵争先恐后地去了。
潮安日军司令部通讯室里,长谷川拿起电话,“我是长谷川……”
伊达听见了电话里的那个声音,一把抓起电话,“长谷川君……”
电话猛然断了,伊达听着那个失去联系的信号,狂怒地把电话摔了。
长谷川莫明其妙地看着手上的电话,然后拿给宇多田看,“断了,他好像很急。”他有点嘲笑伊达的意思。
宇多田笑笑,“扫荡期间断线是常有的事情,将军阁下还在等您。”
“我立刻就去。”
他把电话撂在一边,离开,临走时还没忘对那些文官笑嘻嘻地点点头。
伊达狂怒地来到通讯间,“给潮安发报,要快!快一点!”
通信兵被他喝得手忙脚乱,伊达又狂怒地冲了出去。
空地上的日军仍按几天前扫荡那样列着队形,几个士兵正安放一挺重机枪,伊达冲过来,看看这支臃肿而迟缓的部队,一脚把枪架踢翻了,“骑兵!叫我的骑兵!”
日军纷纷跑去准备,整个司令部乱得像个市场。
公路上,那辆卡车熄了火停在路边,引擎盖撞得翻起。日军的工兵部队正在抢修电线,一名头目左右开弓地扇着惹祸司机的耳光,“浑蛋!因为你们的愚蠢我们要辛苦一个上午!”
车里的人无精打采地坐着,欧阳急得脑门上都冒青筋了,思枫把手伸过来,欧阳看看别人,悄悄握住。思枫却立刻把手抽开了,欧阳有些愕然地看看手心多出来的两个药片,他没说什么,咽了下去。
四道风焦躁地玩着自己的枪,高昕悄悄地看着他。
何莫修呆呆地捡起一片崩进车厢里的破布,看看破布上的血渍,那属于那个已经粉身碎骨的抵抗者,他把破布放进了衣袋。
欧阳看向车外,两司机已经不用挨揍了,正拖拖拉拉地修着车,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皮,互相推诿。
“你的错!你转向太猛!”
“你的错!我很疲倦,你早该接替我!”
日军机枪手把头伸在车厢外,幸灾乐祸地笑着,“把车撞坏了,你们回去要被打死!”他现在很小心,放了句狂话立刻回头对四道风点头哈腰地笑笑。
四道风眼里已经快急出火来,他看到高昕正看着他,没好气地翻个白眼,高昕愣了一下,以往她很快能判定那叫没好气,可现在她有点搅不清。何莫修几乎没时间因此而失落,他偷偷看着自己的表,秒钟一格一格地跳着,绝不会因为他们的停滞而停滞。
欧阳忽然站了起来,头探在车厢外,用日语问:“车什么时候能修好?”
司机愕然,“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话?”
“我当然会说你们的话!赶快修车!”
“修不好啦!回去我们会被惩罚的!”
欧阳急怒攻心,一跃下车,他走到两司机面前,左右开弓地来了两下,打完后他比司机更愕然,在他的人生观中,扇耳光是被他深恶痛绝的一件事情。
欧阳有些难堪,轻声地说:“请快点修。”
他走到车后,嘘了口大气,那车已经迅速地发动起来,欧阳几乎被扔在路上。四道风伸手拉他上车,脸上洋溢着忍不住的笑意,“早知道这样就好,我就——”他伸了伸巴掌,那叫欧阳有些沮丧,“别说啦,我从没想过会这样打人。”他看看自己的手,“会说他们的语言,可我真不了解他们。”
驾驶舱里的赵老大笑嘻嘻地转回头对他伸了伸大拇指,然后狠叉了司机一下,“快快地开!小心地开!”
司机惶惶地点头,卡车继续向着潮安的方向驶去。
那段被日军集中扫荡的村落终于被甩在身后。又通过一道关防后,前方的路终于稍见平坦,没了那么多被凭空断毁的路面和蝗虫般的日军。
<a href="#w1">[1]</a> 招子:旧时江湖黑道对眼睛的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