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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山野的小屋外,所有人都聚集在空地上,欧阳和思枫的婚礼正在进行。

赵老大站了起来,“作为证婚人,我在敌人的扫荡圈里见证了这个革命的婚礼。欧阳山川同志和思枫同志……对不起,尽管不是真名,但他们真心地结为永远的革命伴侣……”

远处两发照明炮弹飞上天,几个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枪,赵老大笑笑,“鬼子真是凑趣,我正觉得为了这两位的持久论战总该有些礼花烟火。”他严肃下来,“扫荡仍在继续,日子也得过下去。我喜欢你们这样,在这样的条件下也没忘了正常的生活。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我自己也曾这样,为了不被解雇赶去工作,工作时又匆匆忙忙想着回家,娶老婆不是因为需要老婆,是因为有一点点钱,这点点钱在人世短暂的一遭里有助于虚假的安全。好了,现在安全没了,被粉碎了,我看见这里有两个身体健康心地清白的人,他们很有勇气,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生活对他们来说是真实的,战争或者婚姻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做做样子,他们真不愧是一对……”他想着措词,“一对夫妻,他们让我这老家伙忽然明白了夫妻的意思。”

也许是太长的话让四道风有些跑神,也许是他真有些感触,他转头看着高昕,高昕专注地听着,忽然发现他炽热的目光,有些慌乱地向小屋走去,四道风醒过神来,看看赵老大,“你咋那么多屁话?”

赵老大不好意思地笑笑,“话多自然是有感而发。”

“谢谢老赵!我没想过你能把证婚人当得这么称职。”欧阳真诚地说。

赵老大把他和思枫的手握在一起,看看天空,“他们结婚了。如果真有个老天,请保佑他们。”他又看看所有人,“我叨叨完了,你们可以乐一乐,千万小心轻放,鬼子就在山外。”

人们轻轻地碰杯,眉目间传染着婚礼的喜气。

四道风纠缠着欧阳和思枫,“那个什么证婚人,干吗不让我来?”

“因为你不是党员。”

“为什么我不是党员?”

“因为你没写入党申请。”

“为什么你不让我写?”

“因为你压根儿不会写字。”

“为什么你不替我写?”

“因为我不喜欢,因为这事没有替的,就算不识字,行动上也得亮那么个意思。”

“我没亮意思吗?我干的还少呀?”

“你干什么根本就是你喜欢那么干,并没什么对我党的特殊情感呀。”

“你小子又在绕我!”

“明明是你在绕我!”

思枫忽然在欧阳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欧阳有些赧然地笑了笑。

“她说什么她说什么?”四道风又急了。

“她说——如果你急于入党的目的就是做证婚人,等我们有了孩子,你可以来做干爸爸。”

四道风顿时满足了,“真的?不准再找那个姓赵的啦!”

思枫笑着点点头,四道风乐开了怀,指着思枫的肚子说:“我要崽子!”

思枫闹个大红脸,欧阳气得迎头砸了他一下,“崽子丫头又关你屁事啦!”他忽然色变,一干队员鬼鬼祟祟靠了过来,他想退,四道风反应更快,一把把他抓住。

欧阳被一伙队员抓起来抛向空中,接住,又抛,他的自由落体运动终于以一次失败的降落告终,惨重地摔在地上,几个肇事者全傻了。

“不要再闹啦!我警告你们!”欧阳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四道风赶紧挥挥手,“别闹啦!闹得人圆不了房,你们担当得起吗?”

“罪魁祸首就是你!”

四道风一副很乖巧的样子,扶着欧阳蹭到树边坐下,欧阳看着那小屋,忽然笑了,“真没想过我这亡命徒还有今天,一间新房,一个妻子,一个真正的婚礼,一帮狐朋狗友。”他看看四道风,“忙你的去吧,摔一下也死不了。”

“没事,我陪你。”

欧阳苦笑,“不是啊,你是不是该给点时间?我陪老婆。”

四道风刚想起这茬来,讪讪地要走,欧阳却想起什么,叫他:“老四,有个事,老赵和我都想听听你的主意。”

四道风本来就不大想走,立刻坐下。

“美国人想用一吨武器和医药换小何……”

欧阳没往下说,实际上他用一种犹豫不决的态度来说这事已经觉得很内疚。

“不换啦!”四道风干脆地说。

“什么?”欧阳讶然。

“当然不换!我算看出来了,但凡大鼻子要换什么准是咱们吃亏!你聪明还是傻呀?还想从他们那儿得什么!”

欧阳羞愧无比,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你说得太对了!人自身的价值才真正无限!我是人穷志短利欲熏心!我看我简直是穷疯了,动这门子心思!”他拍拍四道风,“谢谢老四,这关键时刻能站稳脚跟的还就是你!”他想就此走开,在这个婚礼上他还没跟思枫单独处过。

“哎,一吨是多少呀?”

欧阳再次讶然,四道风那一头雾水的样儿简直让他要气晕过去。

“一吨……折成上足子弹的机枪大概就是一百挺,折成你那个所谓宝贝掌心雷就是两三千个……”

“不早说!听见个一字我还想没油水呢!”他对满天星喊道,“叫废物鸡……请小何来一下!”

厨房里,何莫修正捣弄着他那些没人能弄明白的玩意,他把厨房里能用上的容器都占了,总的成果是一大盆黏稠的油性液体。

高昕忧郁地进来,屋外的快乐似乎与她不相干,“你还在做这个?太难闻了。”她被那股呛人的化合味熏得眼都睁不开。

何莫修茫然回头,“你跟我说话?”

高昕看着那个似乎刚从外星神游回来的表情,忽然一阵委屈,哭了出来。

“你哭什么?”

“被你熏的!”

“只是一点硝酸硫酸还有甘油什么的,不至于啊?”

“你觉不觉得我们在这里一点用没有?什么都干不了,他们也什么都不跟我们说?他们高兴啊,他们不高兴啊,都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马上就快成了,我这就有用给他们看!”

她终于明白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并不是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气冲冲地掉头走开,“你当然是有用啦……我去睡啦!”

何莫修觉得有必要去关照一下她,但看看就要完成的造物,终于决定继续工作。

满天星探头进来,“小何,队长叫你过去。”

何莫修答应了一声,他终于完成了他的作品,一盆看不出任何内容的混浊油性液体。他极小心地用一个小瓶装上了一瓶,塞紧,向门外跑去。

一条山蛇从窗外游了进来。

四道风极热切地望着小屋,对欧阳没好气的眼光视若无睹。何莫修从屋里出来,迎上了满天星,向这边走来。

四道风热情地说:“小何,跟你说件事……”

何莫修更加热情,“不不!我先给你们看一样东西!”他小心翼翼地亮出那小瓶液体,四道风莫明其妙地看着,“菜籽油?”

“您真幽默!”何莫修笑着拍拍他,“只要解决了它的稳定性,也就终结了你们炸药短缺的问题,这是一种类似硝化甘油的液态炸药。”何莫修得意地笑笑,“爆速更高的改良型,我的改良,威力是黄色炸药的几倍,与你们的土炸药更是云泥之别……”

四道风终于忍不住,“你在说什么?就是你拿洗脚盆盛的那恶心玩意?”

“英雄不问出处!即使装在尿壶里它也还叫烈性炸药。”

“你的洗脚水会炸,你的洗澡水是不是能发动汽车?”

何莫修友好而疑惑地说:“我是想把命名权留给你们,可叫它洗脚水总是不太好……”四道风一把把那瓶子抢了过来就想往脚下摔,何莫修脸色煞白地抢住,“不要!稳定性还没解决,一摔就炸!”

“吓唬谁?老子见过会烧的油,就没见过会爆的洗脚水!”

那瓶子在争抢中脱手,向地上落去,欧阳接住,疑惑地看着。

厨房里,那蛇在案板上游动着,身子微微触碰到案边放着的一只碗。碗危险地一点点向案下倾斜,案下放着何莫修的那盆液体,碗终于向盆里掉去。

欧阳刚从小瓶上抬起视线,整座房子就从眼前瞬间被爆上了半空。何莫修的炸药确实出色,这样大的爆炸居然没什么烟尘,只是一个灿烂的闪光,一声巨响,整座房子就从眼前消失了。仍纠缠不清的何莫修和四道风一起摔在地上,欧阳也未能幸免,在巨大的震动中摔倒,手上的瓶子向树根滚了过去,欧阳昏昏然中一把抢住。

空地边的人们东倒西歪地摔了一地,费牛劲整出来的婚宴连桌子被掀翻了。

赵老大匍匐在地,“大伙儿小心!鬼子打炮!”

龙文章疑惑地说:“没听见炮弹声!”

欧阳愕然地又看了看手上的瓶子,“你的……你的炸药?”

何莫修茫然地点了点头,赵老大几个已经向那堆废墟跑去。

“屋里有没有人?还有没有人?”

“都在外边,连八斤都出来了!”

“马克思保佑!”赵老大拍了下额头。

“谢天谢地!”何莫修也跟着嘘了口长气。

四道风忽然把何莫修掀在地上,狂怒地跳起来,“没有人?她在里边!”他疯了似的向那堆废墟跑去,用一种发狂的速度在焦木里边扒着。

欧阳莫明其妙,“都在这儿呀?”

何莫修从地上爬起来,忽然之间恍然大悟,猛捶了一下脑袋,跟着四道风开始在废墟里狂扒,他边扒边哭,“她在里边!小昕在里边!”

所有人都傻了,那样猛烈的爆炸,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高昕出现在唏嘘的人们身后,端着一个盆,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也还没干透,她诧异地瞧着这一切,“刚才是怎么啦?”

被她问话的人莫明其妙地回身看着她,何莫修回头,四道风也回头。四道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上仍抓着半个窗框,“你……你不在里边?”

“我去河边了。”高昕因为问话的人而脸微红了一下。

四道风松了口气,“没事……没事啦,大伙都该忙啥忙啥吧。”

何莫修抹了一把黑白相间的脸,忽然欢笑起来,狠狠把高昕抱住,“太好啦!你没死!你怎么会死呢!”

“到底怎么回事?”高昕并不避讳他的拥抱。

“管他怎么回事呢!我再不做太前卫的试验了!”

四道风面沉如铁地走开。欧阳在人圈外看着四道风过来,他的面色比四道风绝好看不到哪里去,手上还捏着那个瓶子,他现在进退两难,不知拿那东西怎么办。

四道风沉着脸,“我要揍死他,逮空我就揍死他!”

“你为什么揍死他?为他炸了营地还是为他的拥抱?”

“揍死他还要理由吗?!”

欧阳瞪着他,又看看身边的思枫,思枫苦笑,欧阳也苦笑,“我也很想揍死他。”他提高了嗓门,“收拾一下还能用的东西!立刻撤退!我就不信方圆十里地的鬼子还有没被我们吵醒的。”

一行人仓促地收拾着,经过这一轮爆炸,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了。简单地整理一下,这行没了安身之处的人们惶惶然奔进深夜的山道之中。

思枫看着前边满天星背着的包袱里露出电台一角,只是形状已经不像电台。

欧阳苦笑,“炸成四块,我简直怀疑他是蓄意为之,现在跟谁都联系不上,更别提拿他换东西了。”

思枫看了看队尾,何莫修恓惶而吃力地跟着队伍,如同没脸见人的罪犯,她再看看欧阳,“咱们难夫难妻该上哪儿呢?”

欧阳看了看黑沉沉的山脉,道:“沽宁。除了沽宁我想不起别的地方。”

2

古烁大汗淋漓地醒来,屋里的火堆已经烧得只剩余烬,所有的破絮和衣服都围在自己身上,小乞丐和罗非雨蜷缩着把他抱在中间,这是像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能想到的治病方式。古烁愣了很久,看着蜷在身边的小乞丐,他从破絮里一点点挣出来,唯恐惊醒了那两个人,全身仍然酸痛,走路有点打晃,但昨天几乎要了命的恶疾今天已经奇迹般地痊愈。

初晨的阳光已经很媚,今天看来天气不错。

“你又要走啊?”小乞丐半睡半醒地说。

“不是,就算要走也一定会跟你们打个招呼。”他的声音很温和,这是他从前没有的声调,“干什么要救一只过街老鼠?”

小乞丐睡眼惺忪地看看他,“你又不是老鼠,你是四哥的汉奸朋友。”

“我告诉你,我不是汉奸了,你信不信?”

“信哪。”

“我说不是你就信?”

“四哥说做汉奸的人笑不出来的,笑也是假笑。”

“我在笑吗?”古烁诧然。

他确实在笑,嘴角有道下意识的笑纹,那是真有开心事才会有的微笑。

小乞丐一骨碌爬起来,“吵死了,有得睡不好好睡,不睡了!”他收拾收拾要出去。

“你干吗去?”

“鬼子扫荡也快完了,四哥和军师他们说不定这两天就回来,我去收拾一下,攒点情报,好等他们回来。”

古烁莞尔,“你还真忙,小毛孩能管多少?”

“毛孩?我是情报员哪!军师说我是四道风在沽宁的眼睛!跟你说也不懂啦,这趟我就跟四哥走了,他说够枪高就行了。”

“说不定这趟我也跟你们走了。”

小乞丐严肃地说:“我们还是欢迎你弃暗投明的,我走啦!”

他说走就走,古烁怪有趣地看着:“哎,你叫什么名字?”

“小……难听死了,等我进四道风就有真正的名字啦!”

他一溜烟儿出去,罗非雨仍在沉睡。

古烁坐在火边拨燃火堆,多少天甚至多少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生的趣味。

小乞丐在街头巷尾穿梭,他跑过河边,穿过那片废弃杂院迷宫一样的门,来到地道所在的小院。四下无人,小乞丐仍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奔向隐蔽在柴房里的地道口。他掀开地道盖,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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