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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不担心我。”他一副看透所有的模样,“那你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唐心张口结舌,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沈清源附在她耳边说:“石小辞的事情我也查出来了,等会儿我来说。”
不是吧?唐心怀疑地看了沈清源,发现他气定神闲,不像是强撑面子。
到了手枪射击场馆,杜凌枫和沈清源分别站上了靶位。他们做完预备动作之后,拿起手枪。
杜凌枫率先打出一个10环,挑衅地看了沈清源一眼。沈清源没看他,而是稳稳地举起了左手。
唐心紧张到了极点。她知道,习惯用右手的射击手改用左手射击,太难了。不过射击史上倒是有这样的例子。那是匈牙利的射手塔克克斯,他原本在世界体坛颇有名气,可是一次意外,他的右手被截肢。为了自己的射击事业,他开始用左手练习射击。经过一年的时间,塔克克斯重新站上了全国射击冠军的领奖台。那已经是20世纪的故事了。
就在她思绪飞扬的瞬间,沈清源已经射出了一枪。“砰”的一声枪响过后,场地里久久无人说话。
沈清源的成绩出来了,也是10环。
这么巧?唐心疑惑,眼看着杜凌枫也是一脸茫然。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开始准备射出第二枪。
这一枪,杜凌枫的射击成绩有所下滑,只有9环。
沈清源再次举起左手,平整准星之后,他射出了第二枪。很快,成绩出来了,同样是9环。
唐心看到这个结果,呆了呆,忽然笑了出来。她已经明白沈清源要做什么了。
“小丫头,笑什么笑?”身后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悦地说。
唐心耸耸肩膀,“我笑杜凌枫输定了。”
接下来,无论杜凌枫打出几环,沈清源必然会射出几环。他在精确地复制着杜凌枫的成绩!不,准确地说,他在羞辱杜凌枫。他明明可以打出更好的成绩,然而他偏不。他一次次地复制着杜凌枫的成绩,就是在羞辱杜凌枫!
终于,杜凌枫打到第十枪的时候,受不了了。他放下枪,一把抓住沈清源的衣领,“你想干什么!”
“你输了。”沈清源目光坦然。
杜凌枫目光阴森,“我是输了,但你的行为举止一点也不光明磊落。你到底想干吗?”
“想告诉你竞技的精神,想开阔你狭隘的心胸,以及告诉你,石小辞临死前究竟想要什么。”
杜凌枫松开了沈清源的衣领。“你?”他失笑,“你们一个个不就是想说服我,告诉我石小辞并不想看我夺金牌吗?是,她可能真不是那么想的!可是她现在人在哪儿呢?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着她了!除非她亲自站在我面前告诉我,她想要什么!我才信!”说到最后,杜凌枫已经是吼叫。他眼眶充血,微有泪光。身后的朋友们也都低下头沉默了。
唐心忍不住唏嘘,这样一个二世祖,也算个情痴。
沈清源依旧是淡然模样,“我不能让石小辞亲自告诉你,但是有些话,我可以替她说出来。”
杜凌枫皮笑肉不笑,“说。”
“你们看,这是石小辞的日记本,最后几页写满了一句英文‘I want to go to heaven’,中文意思是‘我想去天堂’。很多人都会觉得,她是忍受不了病痛,才选择死亡。可是,我有不同的看法!”沈清源说,“这些英文书写流利,下笔有女性的柔美,说明石小辞是在一种清醒安静的状态下写下的。另外,这些句子还变换不同的字体风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杜凌枫茫然。
唐心试探地问:“表达?”
“对,就是表达。”沈清源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是一个令她痛苦的句子,她想用这个句子告诉别人自己的想法。可是她说不出来,就只能一遍一遍地书写,变换字体风格。”
杜凌枫不耐烦地说:“那又怎样?这能说明什么啊?”
“我再给你看一幅画。”沈清源从手机上调出一张图片,“这是石小辞命名为‘heaven’的画作,但是风格和她以往的完全不同。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她究竟想要用这幅画,组合那些英文句子,一起表达什么?”
杜凌枫走上前,看了那幅画一会儿,“印象派,这是一条河流。”
“不是河流。”沈清源说,“这里同色系的色块,其实是有规律地扭曲的。左边和右边分别扭曲了30°和45°,才让人看上去感觉像一条河流。但如果在电脑上将扭曲的角度修复,再将中间蓝色色块变成淡红色,那这就变成了……”沈清源拨了一下,另一张图片出现在眼前,“一个微笑的嘴唇。”
杜凌枫僵住了。
“眼熟吗?”沈清源又拨了一下,“我找了你所有的照片,发现了一张你在某商场出席活动的照片,照片上你笑得假仁假义,可是那唇线弯起的弧度,和石小辞画的嘴唇,可真是像啊。”
杜凌枫看他,眼神通红,可是里面的恨意开始土崩瓦解。
“想必你也猜出来了。石小辞想说的是,她想要你一个吻,吻即天堂。”沈清源说,“她不敢说,只好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来表达。”
杜凌枫眼神涣散,弓着背走了几步,随后坐在了地上。唐心看他这反应,心里明白,沈清源全部都说中了。
“至于石小辞为什么没有告诉你真实想法,而是说想要看你夺金牌,那我就不知道了。”沈清源松了一口气,又说,“有一名心理学家告诉我说,你和石小辞青梅竹马,可能根本没把她当作女人看待,于是给石小辞一种误解,你不爱她。所以,她才没有说实话吧。”
杜凌枫突然摇了摇头,“不仅仅是。”
“嗯?”
杜凌枫没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慢慢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唐心下意识地想,他一定在打石小辞的手机号码。虽然石小辞死了,但杜凌枫肯定会保留她的号码,当作念想的吧。不过,唐心很快发现自己错了。因为电话通了。
“喂,爷爷,我问个事,”杜凌枫的声音沙哑,“石小辞病重的时候,是不是你让她和我说,她想看我拿金牌?那个时候,你天天要我去参加比赛,别整天玩些实战射击……是你让她说的吧?”
不知道手机那端的爷爷说了什么,杜凌枫无力地垂下右手,手机啪嗒掉在地上。他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别跟着我,我有事要去做。”
“杜凌枫!”唐心喊了一声。
杜凌枫回过身,神色颓唐,“你想让我别继续跟沈清源作对,是吧?放心,我言出必行。”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要干什么去?”唐心怎么看,都觉得杜凌枫一副要出事的表情。
杜凌枫摆了摆手,“我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想想怎么去满足小辞最后的愿望。再见了——”
他爱小辞,爱得很深。可是直到小辞去世,他都没有告诉她这件事。他也不知道小辞爱着他,爱得那样那样深。
所有人都知道她爱他,像知道桃花必然仰慕着春风,知道鲸鱼必然归于深海。只有他不知道,像春风来了又去了无痕,像深海平静悠闲终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