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戏诸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年轻皇帝嗯了一声,安慰道:“命兵部高亭树拟文,告知大柱国不用匆忙南下,两辽边务向来是我朝头等大事,不可因小失大。”

唐铁霜沉声领命,心思反而越发沉重。皇帝陛下越是和颜悦色,他这个脑门上贴着“顾党”两个大字的兵部侍郎,越是心里没底。

如今太安城官场流传一个说法,叫作“顾剑棠之后兵部无气运”,说的就是顾剑棠之后主持兵部衙门的大人物们,几乎就没有谁的仕途一帆风顺。尚书卢白颉先是平调广陵道,然后在春雪楼成了燕剌王的俘虏。侍郎许拱先是被“发配”辽东,名义上是替天子巡守北关,事实上无疑是被排斥在了京城官场尤其是朝堂中枢之外。卢升象当初以侍郎身份兼领南征主帅,结果从头到尾战功寥寥,如果不是后期“擅自出兵”才总算见过几眼硝烟,恐怕就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至于顾剑棠和卢白颉两位尚书之间的陈芝豹,封王就藩西蜀,原本还算恩宠无双,结果到头来莫名其妙跟着南疆赵炳一起造反,终究算不得什么好结果。

京城居不易,京官当不易,诚不欺我。

唐铁霜有意无意看了眼站在稍稍靠前位置上的蔡楠,百感交集。上次韦栋、董工黄等顾大将军旧部进京,不欢而散,这次蔡楠进京干脆就没有拜访唐铁霜的意思,待在两淮道设在京城的面帘子驿站深居简出。

年轻皇帝转头笑望向礼部尚书司马朴华。祥符三年礼部在尚书省抬阶至与吏兵两部持平,要高出刑户工三部,司马朴华自然而然享受到了卢道林、元虢两位前尚书的许多妙处。当今天子被中原看作文人皇帝并非无的放矢,虽然未必轻视武臣,但重视文官显而易见,翰林院的迁址和礼部衙门的抬高都是明证。

年轻皇帝看着这位礼部大员,语重心长道:“明年开春就要举行会试,礼部责无旁贷,正副总裁官人选可有定论?此次春闱规模扩大不少,士子人数空前之多,司马尚书还需尽早给出一份详细章程,除了朕会亲自过目,礼部不妨把章程一并交予坦坦翁、殷尚书这些主持春闱多次的前辈。”

大概是离阳历任礼部尚书里最没有清望的老人诚惶诚恐道:“陛下,三年一届的春闱会试,事关我朝文脉绵延,微臣虽在礼部多年,却从无主持春闱的经验。况且微臣若论经验,自认远比不得坦坦翁与殷尚书熟稔春闱运作;论学识,更比不得中书令大人与温大学士;若论能力,也比不得陈少保、严侍值这些风华正茂的年轻俊彦。陛下,微臣不知如何与礼部同僚选定正副总裁官,并非我离阳人才匮乏,而是恰如小屋门口悬挂一张大珠帘,琳琅满目,委实令人目不暇接,不知如何拣选啊,故而微臣斗胆恳请陛下亲自钦定春闱人选!”

坦坦翁听着身后礼部尚书大人的肺腑之言,忍不住扭头望去,伸出一根大拇指。

这个马屁,可是一下子吹捧了好些人。

司马朴华面对坦坦翁的手势,笑意微憨,眼神真诚,无懈可击。

年轻皇帝拢了拢袖口,微微笑道:“春闱人选一事,朕不画蛇添足,仍是由你们礼部裁定,实在头疼的话,司马尚书回去后多与中书令、坦坦翁交流。不过在朕看来,此次会试主考官除需要德高望重之外,具体负责分房阅卷的人选,倒是可以破格一次,未必讲究资历,礼部、翰林院、国子监,都可以分别拣选几个年轻人担任。”

满脸心悦诚服的司马朴华赶紧躬身道:“陛下英明!”

年轻皇帝偏转视线,好不容易才找到与这个小朝会略显格格不入的洪灵枢。毕竟是刚刚从地方上入京的官员,洪灵枢自身又是青党领袖之一。青党在永徽年间多有起伏,尤其是在上柱国陆费墀选择与北凉徐家联姻之后,陆家举族迁往西北,导致整个青州系京官人人自危,好在前不久“老侍郎”温太乙得以外任高升为靖安道经略使,这才稍稍人心安定。只不过洪灵枢初次入京,在卧虎藏龙的京城官场多有水土不服,也难免面容郁郁。年轻皇帝嗓音越发柔和,缓缓道:“洪将军在太安城的宅子可曾修缮完毕?”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充当陪太子读书角色的洪灵枢受宠若惊道:“回禀陛下,兵部和户部一起帮忙安排的宅子极好,根本不用微臣稍作更改,随同入京的家眷都赞不绝口。皇恩浩荡,微臣感激涕零!”

年轻皇帝笑道:“这件事情上,唐侍郎是花了大心思的,洪将军要谢就谢他。”

洪灵枢闻言立即对身边的唐铁霜抱拳致谢。后者仅是抱拳还礼,并无客气言语。

洪灵枢心中自有一番深沉思量。他这次擢升入京成为“平”字头武将之一,得以手握实权,并非没有人眼红。因为离阳武臣尤其是京城官场的进身之阶,极为有限,就两条路子:一条是在兵部攀爬,务虚;一条是从京畿之地的都尉校尉做起,步步为营。前者相对简单迅捷,但是侍郎前后是个大瓶颈;后者讲求脚踏实地,速度缓慢,但是只要成为征、平、镇三字将军之一,前程就十拿九稳,只要熬得住,等到前头的大佬到了退位的岁数,就能顺势一步一步往上走,反而是如今的兵部侍郎还需要去地方上担任副节度使一职,最后各凭本事,去争夺兵部尚书那把交椅。两者各有优劣,但是像他洪灵枢这般直接从一州将军升任平字头将领,属于不太合理却合情的提拔。合情在于朝廷需要在数千中原士子奔赴北凉的形势之下,重用中原腹地的青党来安抚人心。出京的温太乙是如此,入京的洪灵枢也是如此。洪灵枢虽说是个地地道道的外来户,对兵部左侍郎唐铁霜的前景其实并不看好:一方面是吴重轩的横空出世,二来唐铁霜的派系色彩太过浓重。洪灵枢的青党身份有些时候能够成为庙堂平衡的官场助力,但是唐侍郎的顾党嫡系大将身份,意味着大柱国顾剑棠在世一日,唐铁霜在朝廷几乎就一日无法登顶。朝廷可以容忍一个总领两辽军政的大柱国和一位手握辽东铁骑的唐将军同处关外屋檐下,却绝对不可能允许一位唐尚书与顾大将军里外呼应。

洪灵枢并不会因为唐铁霜对自己的宅子花了心思却秘而不宣,便因此感恩,但是皇帝陛下看似轻描淡写地公然揭开,就容不得洪灵枢不去好好思量一番。

年轻皇帝重新拿起那份昭告书,脸色凝重起来,冷笑道:“赵炳贵为赵室宗藩,却要去做那乱臣贼子,朕容得下广陵道叛乱,容得下那些投靠西楚姜氏余孽的文武官员,容得下被战乱裹挟的广陵道百姓,唯独容不得赵炳、赵铸这对父子!”

这位离阳君主停顿了一下:“吴重轩!”

身材魁梧毫无老态的吴重轩沉声道:“臣在!”

年轻皇帝面无表情道:“吴尚书为众位爱卿说一下广陵道形势。”

吴重轩不急不缓道:“如今逆贼赵炳总计十一万大军入驻广陵道江北地带,在随后半年之内,还会有最少四万南疆蛮夷青壮进入广陵江以北。反贼陈芝豹除去目前两万蜀军,接下来半年内亦有三万左右的蜀地步卒赶赴广陵道。加上原镇南将军宋笠、原蓟州将军袁庭山的两支兵马,以及新近吸纳的西楚叛军残余兵力,那么在祥符四年的春闱结束之时,叛军人数将会达到二十六万之多。而朝廷目前驻守广陵道的兵力仅有十二万左右。”

虽然此次两大藩王起兵造反,已经让太安城感到不安,但是当吴重轩明白无误地说出双方兵力后,仍是让温守仁这样的中枢重臣都感到惊惧。何况燕剌王赵炳的统兵能力,老一辈官员都心里有数,那可是曾经能够与某位瘸子人屠并肩作战的功勋武人。还有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就是燕剌王赵炳身边如今站着一个陈芝豹,一个手握西蜀全数兵马的白衣兵圣!常山郡王赵阳、燕国公高适之、淮阳侯宋道宁,这三位同样经历过春秋战火的武人,无一不是忧心忡忡。赵阳更是春秋战功前十的离阳大将,越是如此,老人越明白如今广陵形势的危殆。

齐阳龙突然轻轻开口道:“顾大将军率领一部精军南下平乱是大势所趋,只不过也不见得就要马上投入战场。朝廷练兵,正在此时。就目前来看,军心不在朝廷而在叛军,但好在民心在我朝廷,而不在赵炳、陈芝豹两人。当年徐骁形势更好,依旧没有划江而治,既是不愿也是不能,如今不过是二十年后,并非二百年之后,野心勃勃的赵陈两位藩王,不过是把二十年前的那盘结局已定的残棋续了下去,只要……”

说到这里,中书令大人突然沉默不语。

坦坦翁接口道:“只要北凉铁骑不反,继续牵扯住北莽南侵的步伐,让顾剑棠能够抽得出身南下平叛,赵陈两位藩王在一鼓作气过后,自会昙花一现。”

这个“只要”,不知为何让养神殿许多贵胄公卿都感到一阵古怪意味。

“如果”北凉不愿与北莽死战到底,干脆舍弃西北,南退千里,继而与燕剌王赵炳同谋中原,朝廷当如何自处?

要知道温太乙和马忠贤这对节度使经略使在到达靖安道后,漕粮入凉一事,果不其然,磕磕碰碰,进展缓慢。

谁会料到二十年太平盛世,一夜之间翻天覆地?

原来,离阳国祚的长短,不知不觉,又一次系挂于一个徐姓之人的身上。

这个真相,让养神殿绝大部分人都感到无比羞耻。

例如十二大学士之首的温守仁、皇亲国戚严杰溪、礼部侍郎晋兰亭等人。

离阳乡野之间有句粗俗至极的言语:没了张屠夫难不成就吃不上猪肉了?

如今看来,竟然还真有可能啊。

没了姓徐的屠夫帮忙杀人,官帽子未必戴得稳。

武英殿大学士温守仁脸色苍白。

看不起那个世子殿下很多年的严杰溪脸色阴沉。

晋兰亭更是脸色铁青。

蔡楠悄然低头,神色晦暗不清。

在拦阻大雪龙骑一役后与蔡楠关系突飞猛进的经略使韩林,则眼神复杂。

就在这个时候,年轻皇帝微笑道:“徐家两代为离阳镇守西北国门,祥符二年又有北凉边军大功在前,朝廷自当犒赏。诸如刘寄奴、王灵宝之类的北凉将领先后战死沙场,朕准备拟旨追封连同这两人在内的所有北凉武将,也打算授予北凉王徐凤年大柱国头衔。”

赵家天子眯眼望去,黄紫公卿,满堂愕然。

一听到皇帝陛下要将大柱国头衔还给徐家,武英殿大学士温守仁立即脸色难看至极。这位曾经因为抬棺死谏徐骁从而名动天下的骨鲠老臣,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一向给人老当益壮印象的官场清流领袖,终于有了几分风烛残年的意味。

在离阳王朝,张顾两庐虽然已是过眼云烟,但各有各的薪火相传。比如当初原户部尚书王雄贵成为张庐继任者,哪怕外放广陵道,却依旧在身边笼络起一大帮永徽之春的文臣。唐铁霜、董工黄等武将分别从边关地方进入京城。青党也差不多,吏部侍郎温太乙和洪灵枢的高升,这些都属于一脉相承。事实上除了这三党,还有一党更为隐蔽,身份渊源也更加复杂,那就是以温守仁为首、礼部侍郎晋兰亭为隐性接班人、兵部高亭树等作为骨干的反徐党。这些人来自天南地北,并无同乡同年之谊,辈分悬殊,出身迥异,原征北大将军马禄琅也曾是不露面的主心骨之一。

这些人也许在很多军国大事上会有异议,唯独对一件事,从来都保持心有灵犀的默契,那就是竭力打压北凉徐家在离阳庙堂和中原地带的声望。简单来说,这拨人对于如何排挤徐家父子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执念。旧首辅张巨鹿在世时,还会心存顾忌,不敢过于因私废公。曾经在离阳朝堂上一人即遮天蔽日的碧眼儿过世后,加上坦坦翁早早与之决裂,这拨人好像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官员便越发行事无忌。

例如此次朝廷既定的百万石漕粮入秋前入凉一事,正是在这些根深蒂固的太安城大树根须蔓延下,给靖安道尤其是青州襄樊捎去许多信誓旦旦的小道消息,以及各种无须坦言便可心领神会的内幕,导致迄今为止仅有不足半数的漕粮缓缓赶赴北凉。至于何时到达陵州粮仓,躺在漕运上享福二十年的漕粮官员自然有各种娴熟理由应付朝廷户部。何况户部除了隔三岔五送去几封看似措辞严厉的申饬,又岂会真的追究官员失责?谁不清楚户部一直被视为张庐最后的坚守阵地?户部如今手握实权的官员,几乎清一色都是永徽之春中涌现出来的读书人,人人自视为老首辅门生弟子。而前任尚书王雄贵在京时哪怕并不与享誉朝野的温守仁有多么亲近,可王雄贵本身就对西北边事素来极有恶感,加上之后其子王幼龄与新凉王徐凤年更是结怨颇深,这是京城皆知的一桩谈资。

最重要的是漕粮入京和突然改道进入西北,牵涉国运大业的漕粮一事虽然早已从户部独立出去,可名义上负责天下赋税的户部怎么可能当真一点都不沾边?准确说来,整个户部明面上的手脚很干净,但是许多位高权重的户部官员未必两袖清风。百万石漕粮偏离熟悉的官场轨迹进行运转,必然导致无数既得利益的流失,一旦天下漕运从入京城入两辽变成一分为三地加上一个北凉,成为定例后,那就意味着每年百万石的漕运分红就打了水漂。漕运大员身后那一大帮太安城功勋家族,其中就有燕国公高适之、淮阳侯宋道宁这两位。当初离阳老皇帝分封功臣,按照元本溪的方案,大致是“文臣给权,武将给钱”,在庙堂上扬文抑武,常山郡王赵阳也在此列,而像包括高适之、宋道宁在内一大帮府邸,就得以染指黄金滚滚来的漕运一事。只不过高宋之流吃相比较好,份额也不大,这些年也有意无意叮嘱府上涉及漕运事务的话事人低调行事。这两位公侯的逐步退出,也导致其他许多家族的气焰高涨,用贪得无厌来形容也不为过。当初张巨鹿整顿漕运和胥吏两事,之所以步履维艰,就在于这两件事几乎把离阳官场高低两处都给得罪了。虽未强烈反弹,却也成效不大,毕竟官场从无自在人,谁不沾个亲带个故。张巨鹿下狱后,一座庙堂噤若寒蝉,其间固然有碧眼儿死党桓温选择袖手旁观的因素,固然有张巨鹿任由张庐分崩离析的缘故,但何尝不是那些倍感苦无天日的离阳文武私心使然?

谁会觉得跟西北徐家打交道是一件轻松快意的事情?谁又敢把离阳官场那套规矩生搬硬套到北凉边军头上?谁有那份胆识跑到西北地盘上跟徐家官员索要回扣?就不怕给那些北凉蛮子一刀砍了脑袋?

故而户部对漕粮入凉一事的真实态度,可想而知,当然是能拖就拖,能缓就缓。事实上这份策略,与当时温太乙在小朝会上对皇帝陛下当面提出的意见,不谋而合。

突然,年轻皇帝笑问道:“蔡楠,韩林,你们二人所处辖境最是毗邻北凉道,觉得第二场凉莽战事走势如何?”

韩林是不善军务的纯粹文臣,在这种问题上当然不会率先开口。被紧急召见入京的节度使蔡楠也没有含糊其词,因为早有腹稿,微微润了润嗓子,并未怯场,很快就朗声道:“陛下,依臣来看,这场仗不管对北凉北莽,都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苦仗。胜也惨淡,输则更伤元气。北凉原本兵力处于劣势,但是占据第一场凉莽大战获胜之势,西北边军上下拥有极强的求战之心,在数量相当的战场,北凉战力绝对要胜过一筹。而且第一场战事中,北凉第一等精锐骑军受伤很小,大雪龙骑军保持完整建制不说,那两支之前始终对外秘而不宣的重骑军也蓄势待发,更有何仲忽、周康两人的左右骑军根本就没有参加第一场大战。反观北莽,杨元赞在幽州葫芦口内全军覆没,当时西线流州的柳珪嫡系兵马也伤亡较重,近万羌骑更是死绝,如今第二场大战尚未正式开启,龙眼儿平原一役,且不说北莽精锐马栏子死伤殆尽,洪敬岩的柔然铁骑就已打散,董卓私骑也是伤筋动骨,这绝对是北莽表面兵力依旧大优之下的巨大隐患,相信凉莽双方如今对此都有新的一番权衡。”

年轻皇帝轻声感慨道:“真不愧是北凉铁骑甲天下啊。”

北凉铁骑甲天下,这句中原并不陌生却未必认可的话语,也许今天是第一次在离阳官场被人公然宣之于口,而且还是从赵家皇帝的嘴里说出。

两淮经略使韩林比起在京任职时的风致儒雅,肌肤黝黑了几分,气韵也开始沉稳内敛许多,身上多出几分粗粝质朴的边关气息。相较温守仁、晋兰亭这些久居庙堂文臣的雍容优游,双方之间出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韩林在当世十余位离开太安城担任一方封疆大吏的经略使中,属于名副其实的高升,被朝廷寄予厚望,而不是从中枢重地贬谪地方,离阳对这位旧刑部侍郎可谓青眼相加。

赵家天子看向这位每旬必有密信经由赵勾谍子之手传往京城的经略使,眼神柔和:“韩林,这一年来辛苦了。”

韩林躬身惶恐道:“微臣有负圣恩!”

年轻皇帝笑道:“你已经做得很好,若非蔡楠……恐怕你就要成为首位战死沙场的离阳经略使,朕也要失去一臂。韩林,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行事。文臣为国尽忠从来不在沙场,你的忠心,朕向来毫不怀疑,否则也不会让你担任这个边关经略使。”

除了由于挂尚书头衔的吴重轩尚未熟悉衙门事务,所以暂时仍是兵部一号实权人物的唐铁霜,养神殿所有文臣俱是一头雾水,就连赵阳、高适之、宋道宁这些逐渐从幕后走到台前、重掌军权的大佬,也不明白皇帝陛下为何有此一说。

只不过韩林能够得到这么一番直截了当的口头褒奖,意味着此人注定要在将来重返中枢了,说不定还能够成功执掌三省之一。这的确是谁都料想不到的事情,毕竟韩林早年是张庐门生,只是比起赵右龄、殷茂春,似乎略显才干不足。比起元虢,学识器格方面也颇有逊色。即便与王雄贵比较,也存在诸多劣势。也许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器晚成,官场上今日春风得意明日却被秋后算账的例子,不胜枚举,反而是韩林这种四平八稳的角色,后劲更足。

一番看似云淡风轻的君臣问对之后,年轻皇帝重新提起那件事:敕封年轻藩王徐凤年为武臣第一高勋的大柱国。这次依旧是满堂沉默,只不过比起先前的暗流涌动,许多群臣眼神之中,这回明显多出些认命的味道。

年轻皇帝手指轻抚膝上那份昭告书:“漕粮一事,户部回头再拟议一份章程送来养神殿,地方上若有些许阻力,户部可以与兵部唐侍郎磋商。总之,在保证圣旨送达北凉之时,漕粮要先于圣旨入凉。”

说到这里,年轻天子瞥了眼高适之、宋道宁两人。二人同时心头一颤,等到皇帝转移视线后,二人相视苦笑。无妄之灾。燕国公府和淮阳侯府在漕运上的进项,早就摊薄到忽略不计的地步,如今真正称得上国仓硕鼠的存在,不是别人,正是那三位与国同姓的赵家宗室。其中两位是早就对庙堂不上心的赵家老人,最后一位则是新近闯入这潭浑水的宗室新贵。据说是前者竭力拉拢后者的结果,而后者在祥符年间凭借某位女婿骤然得势之后,显然有些忘乎所以,骨头都轻了好几斤,一听是如此无本万利的买卖,只是一顿花酒就义无反顾地一头扎了进去。半年以来,保底分红是二百五十万两银子。高适之和宋道宁其实在伸手最长的巅峰时期,也不过是五十万上下。要知道那位郡王的乘龙快婿,这会儿可正站在养神殿里头,而且位置只在齐阳龙、桓温之后,与赵右龄、殷茂春、吴重轩并列!可为何皇帝陛下没有望向那一位,反而是提醒了高宋两位?很简单,那个无形中被老丈人坑了一把却安然无恙的年轻人,姓陈名望,在离阳官场素来被敬称为陈少保,是中枢重臣,更是天子近臣,论及心腹程度,恐怕连严杰溪、严池集这对国戚父子都无法与之媲美。

此时此刻,门下省左散骑常侍陈望面无表情,屏气凝神,看不出丝毫异样。

晋兰亭眯起眼眸,细细打量着站在自己前排的陈望背影,眼神晦暗。

其他小说推荐阅读 More+
帝国总裁的心尖宝,又撩又野又飒

帝国总裁的心尖宝,又撩又野又飒

红叶晚萧萧
关于帝国总裁的心尖宝,又撩又野又飒:深夜,在M国巷子里,欧雅诺随手捡回了一个男人,可男人却要以身相许!欧雅诺唇角勾起,看在你帅,救了你一命,你居然打我的主意?傅景严把她桎梏在怀里,女人,占了便宜,不想负责?嗯?欧雅诺翻了个白眼,视线移到了某处,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傅景严微眯黑眸,霸道的声音,要么我娶你,要么你嫁给我,你选一个!欧雅诺:你这是要,强娶豪夺?傅景严:那你喜欢吗?欧雅诺:………媒体最新
其他 连载 0万字
人鬼

人鬼

昀均
关于人鬼: 人鬼最新章节列:小说《人鬼》昀均/著,人鬼全文阅读关于人鬼:生命只是一个空虚的轮回,轮回的生命里却产生那么多难以承受之重,祖辈种下的孽债,父母离奇的身世,也人也鬼的纠缠,交织成他们在生命里的举步维艰;七个同时出生的孩子,注定呱呱落地的那会儿就迎来不一样的人生。他们为了家庭使命,也为自己能拥有平凡人的生活,一路披荆斩棘,斩妖除魔,从是梦是幻的异界凯旋而归,却又走进险象环生的破咒旅程...
其他 连载 0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