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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伴随着新八代站到博多站之间线路的开通,新干线将迎来全线贯通。而九州新干线全线开通之后,鹿儿岛中央和博多之间将实现最高时速260公里的直线通行。对此,各地都满怀期待。
周吉一手端着啤酒,默默地看着电视。
他将手伸向烟盒,想了想又收了回来。(虽说已经到了这个岁数,还是在以每天数支的速度减少着烟量)。视线的前方,电视里正播放着新干线的画面。
在经济高度成长期的中期,随着东京奥运会的开幕,昭和三十九年十月一日(1964年),连接东京和大阪的东海道新干线作为日本最早的新干线开始运营。
新干线啊,周吉心想。一想到新干线的事情,他内心深处不禁百感交集。曾经被称为“梦之超特急”的新干线,终于来到这个地方了。
女儿回了娘家,外孙也回来了。等到新干线全线开通,久违的活力也会回到这条街吧,换句话说,总算也能看到些希望了。
新干线“瑞穂号”列车将连接新大阪站和鹿儿岛中央站,行驶时间三小时四十七分。
周吉起身去客厅倒茶。
“这里,这里怎么样?时薪750日元以上。”
“只是临时工嘛。”
秀子和希美正在客厅里翻看招聘杂志。女儿希美半年前回到这里,最近开始找工作了。
“这里写着‘可升职,依具体能力可作为正式员工聘用’。”
“哪里哪里?”
希美对秀子念出来的内容产生了兴趣,她身体前倾,凑近杂志仔细看着。
“说是‘以二十多岁的职员为中心,职场气氛活跃’。”
听到秀子后来念的话,希美失望地叹着气,“唉”的一声瘫倒在了椅子上。
“什么意思嘛,真讨厌。”
希美愤愤不平地说道。
“为什么不直接写上拒绝三十岁以上的人应聘。”
希美把茶杯端到嘴边。
“如果去超市收银的话,万一遇到老同学来买东西多不好意思啊。”
“如果你爸还能多挣些钱的话,多你们两个人也不算什么,可是你爸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秀子瞥了一眼周吉,因为找不到倒茶的时机,他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
“倒茶……”
周吉说道。秀子叹了口气,开始泡茶。
被称为老头子的周吉,今年七十岁,已经不再是挣钱养女儿和外孙的年纪了。
“我吃饱啦。”
航一默默吃完有点晚的晚饭,双手合十说道。随后他从桌前站起来,走向电视。
“哎呀,又把卷心菜剩下了。”
“明明很好吃呀。是不喜欢嚼起来脆脆的感觉吧。”
“嗯。小龙也不爱吃卷心菜。”
提起另一个孩子的名字,希美不禁叹了口气。周吉的茶还没泡好。
“那孩子,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所以当初我不是说了嘛,孩子是带一个还是带两个回来,我们都不介意。”
顾及到航一,秀子压低了声音。秀子曾让希美把两个孩子都带回来。
“可是,是那孩子自己说要去那边的。”
电视里不时传来综艺节目的阵阵笑声。希美凝视着手边的茶杯,露出难过的表情。她在深夜里哭泣的样子,周吉见过好几回。
“差不多有半年没见了吧。”
秀子一边说着,一边终于给周吉倒上了茶。周吉接过茶,向原来是点心店店铺的外间走去。
“那孩子,现在该开始想妈妈了吧。”
“嗯……这还用说。”
“不用说,不用说。”
背后传来母女两人小声说话的声音。
航一盯着电视。
是在意航一的关系吧,妈妈和外婆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可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一家四口重新生活在一起的那一天会再回来的,航一期待着,也相信着。电话里虽然什么也没说,龙之介大概也是想和妈妈生活在一起的。
航一装出看电视的样子,陷入了回忆。
你们会跟我一起去鹿儿岛吧?妈妈这么问。龙之介却毫不犹豫地回答要和爸爸在一起。
爸爸一定也和他们一样又难过又寂寞吧,龙之介仿佛出于本能般想要在两人之间制造某种平衡。龙之介就是这样的人。
电视里又传来笑声。综艺节目结束之后,航一站了起来,向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记得把泳衣晾干。”
身后传来叮嘱。
上了二楼,航一把泳衣和浴巾挂在了晾衣杆上后,坐到书桌前,打开了今天的作业。看着“父亲的职业”那一栏,航一想,干脆写EXILE上去好了!我爸爸是EXILE的KENJI!
结果,他既没有写EXILE,也没有写“不卖座的摇滚乐队”,而是写上了“公司职员”。航一又想叹气了。妈妈虽然很想念龙之介,却仿佛没有要跟爸爸和好的意思。到底怎样才能回到四个人的生活呢,航一毫无头绪。
他一口气喝掉从一楼拿上来的养乐多,凝视着桌前贴着的画。画中的樱岛正在猛烈地喷发着。
这幅画,表明了自己的什么想法呢,航一思考着。自己是怎样看待这个世界的呢?炸裂般的红色,是想要描述自己内心的什么呢……
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航一凝视着眼睑内侧的黑暗,想象着樱岛的红色。但此时浮现在他脑海里的红,仍旧是画中的红。
那红色,现在就贴在书桌前。闭上眼睛时,感觉那幅画像是在凝视自己。这样的想象,令航一的呼吸变得有些凌乱。
但是,因为游泳而疲劳的身体,很快就被睡意包围。渐渐沉入睡眠的航一,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一家四口在公园广场上铺好蓝色的塑料布,在春天灿烂的阳光下吃着饭。
妈妈擦掉野餐篮子上厚厚的灰,取出了一大堆章鱼小丸子。眼前一亮的航一和龙之介,用写着“中奖啦”的“喀哩喀哩君”木棒叉起章鱼小丸子,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父亲眺望着天空,弹着吉他。
“在车里啊,到了巴士里边,哥哥把头盔摘掉,轰隆一下子,蒸汽都从头盔里冒出来啦!”
龙之介腮帮鼓鼓的,嘴里都是章鱼小丸子,好像含着满嘴葵花子的仓鼠一样。
“居然!真的冒出来了哦。我吓了一跳!”
龙之介一边和嘴里的章鱼小丸子咕叽咕叽地搏斗,一边说道。
“那可真是不得了。”
“简直跟漫画一样啊。”
父亲、母亲和龙之介开心地交谈着,航一在他们身边,正拭去章鱼小丸子表面的灰。从篮子里取出章鱼小丸子正要送往嘴边,这短短的距离内,上面就已经沾到灰尘,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到底怎么回事!心头火起的航一站起来开始寻找灰的来源。公园的中央有个跟父亲差不多高的太阳之塔,火山灰正从那顶上喷出来。
这可真是没办法了。航一放弃了似的,开始吃剩下的章鱼小丸子。太阳之塔的话,喷灰也是理所当然。灰不停落下,沾了灰的章鱼小丸子好像加了佐料一样,说不定变得更好吃了。
这时,公园外边走来一群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开始拆除太阳之塔。
太阳之塔的羽翼被接连取了下来,航一默默地看着。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拆掉太阳之塔……
不要啊!突然反应过来的航一,想要冲过去制止穿黑衣的男人们。太阳之塔是很重要的东西!
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男人们冷漠地答道。
等一下,等一下啊。航一哀求着想要制止,可男人们的胳膊却像电线杆一样沉重。航一回头想寻求家人的帮助,三个人却只是在开心地聊着天,丝毫没有动作。
太阳之塔不一会儿就被拆掉了,父亲背着吉他站了起来。
“这地方已经完蛋了!”
“是啊。”
之后,父亲牵起龙之介的手,不知走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