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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难为你了……”
“这没啥,我爹常说善人有善报。我比你家孩子大多了,替他吃点苦没啥。你家孩子的下落千万别告诉他们,他们一旦逮到他,两下就把他打死了。公公,你家孩子叫什么?”
“这个——”
少年忙道:“对了,不能说,说出来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停了片刻,少年又拉拉杂杂说起来。老人见他乖觉可怜,便陪着他说话,但只要触及自己身世由来,便立即闭口,只字不提。
少年说得累了,呼呼睡去,梦中被一声重响惊醒,睁眼却不见身边老人,黑暗里四处乱摸,在墙角摸到老人身子,问话拍打,均无反应,再往前一摸,老人头下一片湿滑,是血。
少年忙扯着嗓子向外面喊道:“朱三!快来,这老贼撞墙自尽了!”
刚才那个胖壮狱卒急急赶来,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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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安世沿着城墙潜行,一路避开巡查,寻找出城的缺口密洞。
绕城一周,凡是可逃之处,都有重兵把守,而城内搜查仍然紧密。他不放心,又回到营区,偷偷观望,见营房后两个兵卒仍在巡守,并无异样,知道小童安全,便不担心,坐在暗影里,边休息边想计策。
思忖良久,他忽然笑起来:天下各城,都有盗贼惯偷。尤其当今之世,逼而为盗者四处纷起。这扶风城里自然也少不了盗贼。今夜全城大搜,那些盗贼自然个个惶惧、人人自危。城里惯贼必定早备有逃城之法,只要找到这些惯贼,自然就能找到出城秘道。
朱安世以盗心推测,扶风城内最佳出城秘道当在七星河。七星河穿城而过,上游北口是扶风武库所在,防守严密,不易穿越,但下游南口是一片田地,地阔人稀,便于潜匿。
于是,他避开路上巡查,辗转来到七星河下游,见两岸各有一队兵卫执炬巡守。朱安世小心挪到城墙边,寻了个黝黑角落,躲在草丛里观望,想等个盗贼出来引路,但许久都不见动静。城里搜捕已经有半个时辰,盗贼要逃恐怕也早已逃了。现在岸边有巡卫,就算有盗贼,也不敢出来。
朱安世又等了一阵,仍然不见动静,便等岸边巡卫走开,乘着空当,悄悄梭到岸边,长吸一口气,轻身滑入水中,潜游到城墙下,黑暗中,头碰到硬物,伸手一摸,前面有铁栅封挡。他上下左右细细摸寻,到处铁栏坚固,并没有松动断裂处。一口气用尽,只得浮出水面,躲在黑影里,一边喘气一边琢磨:下面水门周边都用砖石厚砌,刚才摸遍,并无缺漏,唯一可能之处,应在河床。
他又长吸一口气,一头潜到水底,在泥中乱摸,摸到水门附近的河床中央,手触到一根绳索,用力一扯,似有坠物,循绳摸去,河泥中有一石盘,径约三尺,厚约两寸,盘边对凿两个孔,所摸绳头系于一孔,另一孔用绳索拴在铁栏根部。朱安世大喜,用力扯绳,石盘竖起,伸手一探,石盘下有一洞穴,应是通至栅外。
朱安世又浮上水面,深换口气,重又潜到河底洞穴,拉起石盘,伸手探头,向里游去,洞穴先是陡斜向下,接着平直前行,而后又向上斜伸。游了数步,顶上被堵死,伸手一摸,又是一块石盘,便推开石盘,出了洞口,到达河床。他向上急游,浮到水面,一口气恰好用尽,回头看时,铁栅已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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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渠、天禄两阁藏书,只有太常<a id="noteBack_1" href="#note_1">[1]</a>、太史、博士<a id="noteBack_2" href="#note_2">[2]</a>方可查阅。
八年前,司马迁官封太史令,第一件事便是进到未央宫,登天禄、观石渠。
当日,见天下典籍堆积如山、古今图书尽在手边,他喜不自禁,几乎手舞足蹈,心想:天子坐拥天下之乐,也莫过于此。
八年来,司马迁无数次穿梭出入于天禄阁和石渠阁,比自己家中还熟稔。阁中图书虽未遍读,但簿录却不知翻阅过多少遍,藏书名类数量,历历在目。
这几年,他所查阅的多是历代史籍,《论语》只是大略翻看过,未及细读。
现在写史写到《孔子列传》,需要参酌《论语》,天禄阁里所藏《论语》残缺不全,多个版本互相龃龉。石渠阁《论语》是秦宫所藏古本,是用先秦籀文书写,时人称之为蝌蚪文,艰深难辨,极少人能识。司马迁少时曾学过古字,大致能认得,所以才来石渠阁查阅。
没想到这秦本《论语》竟凭空消失。
司马迁猛然想到:父亲司马谈在世时亦为太史令,就曾发觉两阁书目在减少,所少的多是先秦诸子之书,司马谈曾数次上报此事,天子命御史查案,几位掌管图籍的官吏因此送命,所失图书却都无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