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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人不耐烦,上来奏请略施些刑,逼小儿就范。
杜周越发诧异,略一沉吟,说声:“不必。”
减宣提醒道:“这小儿恐怕知道马贼去向。”
“那马贼不至于傻到将去向告诉小儿。这小儿来历不简单,待我回长安慢慢套问。”
* * * * * *
快到午时,那对夫妇车马才终于缓缓出了扶风东城门。
远远望去,车上似乎只有一童,朱安世大惊,顾不得藏身,不等车马过来,大步奔迎过去。
车上果然不见驩儿,只有那夫妇自家孩子。那对夫妇见到朱安世,立刻停住车马,满脸惊惧。
朱安世一把扯住男子缰绳,喝问:“孩子去哪里了?”
那男子支支吾吾,朱安世一恼,伸手将男子揪下马来,男子跌倒在地,抖作一团。车上妇人惊叫,小童大哭,车夫吓呆。
“孩子在哪里?”朱安世又吼道,抬脚作势要踢。
男子怪叫一声,抱着头忙往后缩。
“被官府抓去了!”妇人忙滚下车跪到朱安世身前哀哭起来。
“怎么被抓去的?”朱安世虽然已经料到,但仍惊恼至极。
“官军在城门口盘查,认出了那孩子,就捉走了。”
“胡说!”朱安世大怒,起脚踢中男子胸口。
男子又怪叫一声,妇人忙扑爬过去,护住丈夫,不住叩头,大叫饶命,哭着说出实话:原来,他们夫妇二人清早离开客栈,店主见他们带着两个孩子,就告诫说出城要小心,满城都在搜捕一个孩子。离开客栈,见市门墙上挂着缉拿告示。到了城门,又有兵卒押着几个人,在城门口盘查出城孩童。当时刑律,匿藏逃犯,触首匿之科,罪至弃市。夫妇两人怕受牵连,便交出了驩儿。
“兵卒押着什么人?”
“看着像是客商。”
朱安世一想,应是昨日蒋家客店的客商,他们均见过驩儿,被官府捉来做人证。
他见那男子缩在妻子身后,癞鼠一般,越发恼厌,一把推开那妇人,抬腿就要去踢。妇人哭着抱住朱安世大腿,大声哀告:“这位大哥哥,这怨不得我们啊,你也知道现今的刑律,稍微有点牵连就被杀被斩的。再说,城门把守得那么严,我们就是想带那孩子出城,也办不到啊……”
朱安世腿被她抱住,一个妇道人家,又不好使力甩开,只得压住火:“你松手,我不踢他就是。”
他连说了几遍,那妇人才松开手。随即她爬起身,跑到车边,从车上抱下一匹帛:“这是官府赏的,我们不敢留,大哥哥你拿走吧,还有你给的酬金——”她朝丈夫喊道:“呆子,快把金子拿来啊!”那丈夫忙从囊中取出那三个金饼,仍跪在地上,抖着双手递过来。
朱安世见他们夫妇二人吓得这样,那小童更是唬得哭不敢哭,缩在车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他最怕见小孩子这样,心一软,长叹一声,心想妇人说得其实在理,错还是在自己虑事不周。郦袖若在这里,也断不会让他为难这对夫妇。他身上只剩几十个铜钱,路上还要花费,便从那男子手中一把抓过自己的三个金饼,恨恨吼了声“走!”
妇人忙将那匹帛也递过来,朱安世心中烦躁,又大吼一声:“走!”
夫妇两人忙连声道谢,抱着那匹帛,上了马、驾了车,慌忙忙走了。
朱安世走进路边林中,来来回回徘徊不定。
那孩子眼下被严密看押,要救太难,偏偏自己又正被缉捕……
正在烦躁,忽听到路上传来一阵急密蹄声,躲在树后偷眼一望,是匹驿马,马上一人官府邮使打扮,背着个公文囊,振臂扬鞭,飞驰而过,向长安方向奔去。
见到这驿马,朱安世猛然想起:长安好友樊仲子定是被那对夫妇供出,只怕这邮使正是去长安通报此信。事未办成,反倒连累好友。朱安世气得跺脚,忙打个呼哨,唤来汗血马,翻身上马,不敢走大道,便穿到林后,找条小路,拍马飞奔,向东急赶。虽然汗血马快过那驿马,但路窄且绕,一时难以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