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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没钱才要破产吗?”

“破产程序要委托给律师,没人会免费帮我们的。”

“这也太惨了吧。”

耕平微微一笑。

“律师也是一门生意,不是慈善事业。这我会想办法,跟你没关系,你担心自己就行了。”

3

奈津子在鹰尾家现身,是平成十九年<sup><a id="b4" href="#a4">4</a></sup>五月十日的事。

自从高二那年夏天以来,耕介已经十九年没见过她了。奈津子年近六十,却依然拥有当年震撼十六岁耕介的端正美貌。不过,她那诱人的姿态已然消失不见。这只是因为上了年纪,还是另有原因?耕介无从捉摸。

她好像事先和耕平联系过。鹰尾家二楼是餐客厅和厨房。刚到下午五点,奈津子就按响了门铃。她一句话也没跟前来应门的耕平说,“吱吱呀呀”地踩着楼梯上了二楼。

事先,没人跟耕介说过任何事。他待在玄关旁自己的房间里,听见楼上传来奈津子肆无忌惮的大喊,这才知道她来了。

四月末,耕平关闭了川崎站前的事务所,改在家里客厅办公。他每天都在对付轮番出现的债权人,还经常怒气冲冲地闹成一片,但耕介根本不想知道他们在吵什么。

他还完全没想过房子拍卖之后该何去何从。实在走投无路就当流浪汉吧。他并没有真下定决心面对最坏的局面,然而,回首三十五年的人生,他既没有固定工作,也没有女人或朋友。这种只跟书和电脑为伴的宅男,对未来怎么可能有展望。

“什么丸之内总业啊,我可不知道有这种公司。他们凭什么临时抵押我的房子?”

“我怎么可能给鹰尾不动产做担保!你以为我们离婚多少年了?”

“肯定是你擅自用我名字了。老实交代!我哪里说错了吗?”

是他无法忘怀的母亲奈津子的声音。

但他听不到耕平回话的声音。

“三十年前的合同?胡说八道!”

“那么久以前的合同,怎么可能现在还有效,肯定早就过期了。”

耕介忍不住走出自己的房间。

他故意粗暴地走上楼梯,走进和餐客厅相对的厨房,哐地坐上圆椅,让地板发出巨响。

餐客厅和厨房隔着餐边柜相连,在客厅沙发上相对而坐的父母当然能看见耕介。然而,他们并未发现他的存在,而是沉浸在对话中,眼里只有彼此。

耕平正在继续说明:

“综合流动担保<sup><a id="b5" href="#a5">5</a></sup>合同这东西啊,只要成立了,只要交易还在继续,那不管过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始终都是有效的。

“不管是找银行还是别的金融机构,只要想融资,首先都得在《持续交易合约》上盖章。那上面尽是些对债权人有好处的条款,债务人根本没办法,只能约定今后一直按这些条件交易。而且,这种合约还是《综合流动担保合同》。社长就不用说了,有时候,甚至会要求没头衔的普通管理层、家人和亲戚做出个人担保。就算担保已经很充分了,他们也一定会要求连带保证人签名,如果拒绝的话,就拿不到融资。

“所以啊,只要作为保证人签了名,那不管是不当管理层了,还是和社长离婚了,既然盖了保证人的章,就得一直负保证责任。”

平时面对顾客时,耕平总是口若悬河,而此时此刻,他的声音却空前的低沉缓慢。

“我不是一直在说吗?我就不记得在什么丸之内总业的文件上签过名。”

与之相对,奈津子依然怒气冲冲。

“我不是跟你解释了吗?当初的合同方不是丸之内总业,是市原金融。当时,为了方便给你发工资,你的名字不是也在鹰尾不动产的管理层里吗?你该不会忘了吧?”

“哼!那又怎么样?”

“你可能不记得了,当时钏路有一桩很好的生意,但我们银行的额度已经用光了,只能借本地高利贷。借钱的时候,你也作为连带保证人在和市原金融签的《持续交易合约》上签了名。合约上说,‘对于债务人现在及将来向贵社负担的所有债务,保证人与债务人连带负保证债务’。”

“我才不记得有这种事。”

耕平含糊其词,奈津子因此更加愤怒。

“你总不会想说,那时候欠的钱还没还完吧?”

奈津子的声音更尖锐了。

“早就还完了。不过,我们跟市原金融之间的持续交易合同还在,后来遇见好的地产,我经常会贷款来用。利息虽然高,但既然银行不肯借钱,那我也没办法。你也在做生意,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吧?”

“不懂。我跟你不一样,做生意是会考虑将来的。”

话中带刺。

耕平一瞬红了脸,但立刻又想起了自己的立场。

“其实,今年一月,四国的地产给我造成了意外损失。为了填补空缺,我只能从市原借一笔急钱。”

他压低声音继续说。

“可是,那之后没多久,市原金融就和地下钱庄合并,还把名字改成了丸之内总业。市原虽然是放高利贷的,但并不会做太危险的事。丸之内总业却是黑社会的金融机构。我后来才知道,市原金融两三年前就已经经营不善,合并只是个名头,其实是被占了。虽然合并了还换了名字,新公司却会完全继承契约关系。很遗憾,你的流动担保依然有效。”

“不过……”耕平稳重的语气似乎让默默聆听的奈津子冷静了一些,她思索着开了口,“我记得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法律已经废止流动担保制度了吧?”

“啊,确实。”耕平点点头,“不过,废止的是综合流动担保。至于规定期限和金额的普通流动担保,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耕平声色柔和,很不像平时的他。

看着此刻安稳相处的他们,耕介似乎能想象他们做夫妻时的气氛。

“可能是有人指出无期限担保太过荒唐了吧。法律改了,综合流动担保废止了,好像是前年改的。不只你,我也是公司的保证人,也觉得这是好事。可我仔细一查,却发现这里面有个重大的漏洞。改完的法律只适用于未来,今后签的综合流动担保合同虽然无效,过去的却管不着。既存的综合流动担保不会因此失效。”

两人面面相觑,一声长叹。

“行,情况我了解了。”奈津子朗声说,“法院突然来了封文件,说丸之内总业要临时扣押我的房子,把我急坏了。对了,我再问一句,临时扣押什么时候能解除?”

奈津子端正了坐姿。

这应该是在振作精神,以免陷入耕平的步调。

原夫妻之间的虚假和平支离破碎,就是在这之后。

“这个嘛,如果能解除的话,我也想马上解除啊。”耕平回答,“可是,这事没办法啊。”

耕平话音未落,奈津子就插进话来:

“什么?这怎么回事?”

“没什么这回事那回事的。鹰尾不动产倒闭了,事务所上个月关了,我早晚也得被赶出这间房子。什么都没了。”

对话停了一瞬。

“银行拒付了?”

“嗯。”

“要破产?”

“嗯。”

“那我的房子呢?画廊呢?”

奈津子的声音逐渐激动起来。

“是我对不起你。再这样下去,你家房子以后也会被拍卖。不过,画廊不会。店面是租的,里面大部分画也不是买来的,是别人委托的,对吧?就算想扣押也没东西可扣。”

耕平似乎只是想冷静谈话。

然而,这种措辞不太妙吧?结果,事实正如耕介害怕的那样。

“别玩我了!”奈津子的尖叫响彻四壁,“我的生意全靠信用,谁会相信被扣押过东西的画商啊!”

耕平沉默无语。

他可能是说不出笨拙的安慰,但这样似乎也不行。奈津子加倍愤怒。

“你一直都这样,情况不妙就不吭声!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吧?说实话!是不是?”

她愤慨至极,苍白的脸僵硬痉挛,美得让人汗毛倒竖。

果然,耕平极其失态地慌乱起来。

“不是!不是的!我不想连累你,但我没办法啊!如果我死了就能帮你,那我愿意去死!”

事到如今,耕平眼中的焦虑显而易见。

时至今日,耕平对前妻的思慕仍未断绝。耕介看出来了,奈津子本人却毫无感伤之情。

“那你就去死吧。”

她果断地说。

“可我就算死了,你也一分钱也拿不到。现在买人身保险也来不及啊。”

“谁说要买人身保险了?”

“你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

“那你要我怎么办?去丸之内总业自爆搞恐怖袭击吗?”

此情此景,没人会开玩笑。耕介不知奈津子什么时候会暴怒,心惊胆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然而,奈津子居然笑了起来。

“别说傻话了。”

她恢复严肃,盯着前夫的脸。

“卖器官就行了,很简单的。”

她淡淡地说。

“‘紫云英’有客人是买卖器官的,只要找他,不管肾脏肝脏都能帮我们找买家。你如果真的想死,这根本不算什么吧?”

“你……”

耕平不禁站了起来。

“我怎么了?少摆老公的架子!”

奈津子怒吼道。

“怎么样?卖不卖器官?回答我!”

奈津子缓缓站起,抓住了耕平。

“你他妈的!”

与此同时,耕平的双手也压制住了她的双手。

耕介不禁站起身,但两人兴奋无比,闹得无暇关注厨房。他们在原地斗了一会儿,随即踩着“嗒嗒”的脚步声,一边疯狂扭打一边离开客厅,来到了楼梯上方。

楼梯上只有约两张榻榻米的空间。耕介奔出厨房,迎面接住两人狂乱的呼吸,却仍旧身处局外。耕平和奈津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根本无法挤进他们的世界。

他们谁都不会提及儿子的存在。发现这一点时,耕介的情绪失控了。

“这票干得挺大嘛。”

听见男人的声音,耕介返回了现实。

他没见过男人的脸,却听过他的声音。这是丸之内总业的贷款负责人。

是奈津子进来后没锁门,还是耕平被地下钱庄收走了自家钥匙?

“居然帮我们处理了两个债务人。你就是那个K大学毕业的秀才?”男人的笑声浑浊而阴沉,“别在那儿傻站着,下来吧。”

冲僵在楼上的耕介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蹲下来检查两个摔死的人。

“原来长这样啊。老是有点老,但确实比那个办事员老太婆强不少。”

两具身体一动不动、互相重叠,一个的躯干在楼梯上,一个有一截腿在楼梯上,而脑袋都在楼下地板上不自然地扭曲。

耕介仿佛被一股力量所牵引,摇摇晃晃地下了楼。但他不想跨过双亲的身体,在距地面五级阶梯处站住了。

“他俩都彻底升天了。颈椎断了。”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打算怎么办?我只是个刚好在场的目击者,我要说什么证言,完全取决于你。是他们自己摔下来的,还是儿子把老爸老妈推下来的?你觉得哪个好?”

他的语气仿佛揶揄。

耕介沉默不语。他的脑子完全不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意外情况不断出现,他大脑好像短路了。

男人笑嘻嘻地站起来,然而,面对心不在焉的耕介,他渐渐动了火。

“别愣着,回话!”

他突然发出破锣似的吼叫,同时投来残忍的眼神。

和只知道怒吼的讨债人大不相同。这样忽紧忽松才是威胁的诀窍啊。耕介迷糊地想。

“喂,怎样啊?”

“啊!嗯?是问我怎么选是吗?”

耕介自己都觉得这回答很蠢。

“蠢货!赶紧叫救护车!”

男人大概是不耐烦了,终于怒吼起来。

魄力之大,电视剧里看见的黑社会根本比不了。

“好、好的。”

耕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手抖得操作不好。他知道男人在咋舌,这让他手抖得更厉害。

“急救还是火灾?”

119的负责人很冷静。

“你好,其实,那个——我爸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是。他们吵起来了,在楼上打架,该说是受伤了吗……说不定是死了。”

“啊,地址是吗?啊,好的。”

连日以来,耕介总是慌慌张张地跟脑袋混乱的人打交道,渐渐觉得世人都是笨蛋。面对死了两个人却依旧冷静得可恨的负责人,他语无伦次地说明着必要情况。

没说是自己推下去的……不过,谁都不会说吧?耕介一边给自己找借口,一边意识到自己离毁灭又近了一步。

我彻底和恶魔梅菲斯特联手了。今后这一辈子,我应该逃不出这个男人掌心了吧?

耕介打完电话后,男人轻轻挑起唇角,淡黄牙齿的缝隙间溢满了对眼前懦夫的轻蔑。

“定下方针了啊。对了,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这么快就降级为“小子”了。

“鹰尾……耕介。”

“行。之后会让你好好谢我的,这儿就交给我吧。按我说的做。”

耕介僵硬地上下晃动着脑袋。

他其实想说些什么,喉头却哽塞得出不了声。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语调突然温和起来。

“我是丸之内总业的唐木泽。记好了啊!”

4

耕介从唐木泽那里得到的工作,是打电话进行汇款诈骗。

虽然叫汇款诈骗,却并非那种主要针对老年人、装成儿孙骗他们打钱的“是我是我诈骗”,而是以在任何地方都借不到钱的多重债务人及资金周转不开的小微经营者为目标,打着融资的幌子骗取手续费和保证金的“金融诈骗”。

丸之内总业本来是干地下金融的,手上因此有一份多重债务人的名单,他们利用这些信息,靠“金融诈骗”大发横财。虽然都是地下钱庄,但丸之内总业好歹是光明正大地在营业,与之不同,“天鹅绒贷款”则是货真价实的地下组织。

手法非常简单。首先,给名单上的多重债务人寄一封来自“天鹅绒贷款”的广告信件。地址自然是乱编的,但也还是会虚构一个像模像样的大楼名称。和地下钱庄那些一看就很可疑的廉价传单不同,这封信用的是光滑的优质纸,纸上有彩印花纹,写满振奋人心的情报,宣扬自己利息低(其实还是远超利息限制法标准的高利息),无需担保和保证人,可即时提供五十万日元到五千万日元的融资。

为什么会有如此特殊的融资条件呢?

因为“天鹅绒贷款”是国内二十三个超优良组织成员组成的资金管理事业组织,这是组织运用其以美元形式持有的海外剩余资金的方法。

这句说明读来读去都莫名其妙,但好像并没有人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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