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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知道啊!图书馆每个月都要整理一次的吧!而且不就是每个月的第二个礼拜五吗?反正没有开就是没有开啦!”
原来如此。谁叫我根本不清楚半平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好一样一样地问清楚啰!我努力地挤出声音来:
“你……会用……图书馆吗?”然而半平似乎听不懂我在问他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难道图书馆还有什么用法或用量的规定吗?”
“我是说你知道要如何找到你所需要的书?如何抓出你所需要的数据吗?”
我猜像半平这种人,一整年唯一看过的书大概只有移动电话的说明书了吧!虽然我知道不可以以貌取人,不过半平横看竖看就是这种人。
半平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可能是察觉到我对他的能力有所怀疑吧!突然对我笑了笑:
“没问题的啦!书我还看得懂。最近不就有一本很有趣的书吗?呃……叫什么来着?什么田捕手的……”
“你是说沙林杰的作品吗?”
“欸?那不是BLANKEY JET CITY的歌吗【注】?”
【注】: BLANKEY JET CITY是日本的一个摇滚乐团,他们有一首歌就是以《麦田捕手》的作者沙林杰(Salinger)为名所写成的。
半平呆呆地望着我,我也傻傻地回望着他。然后他说:
“啊!我想起来了,是豆田【注】啦!”
【注】:《豆田捕手》(オロロ畑でつかまえて)是日本新锐小说家荻原浩的作品。而《麦田捕手》的日文译名为《ライ麦畑でつかまえて》,两者十分相近。
喉咙愈来愈痛,我挤出最后一丝力气说道:“真是鸡同鸭讲!”
算了,既然事情已经交代给他,就只好随他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了。为了我自己的喉咙着想,还是不要再追问下去好了。只是,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他。于是我在纸上写下:
“如果你打算明天就去找那位老师,最好今天就先跟对方预约。”
“预约?”
半平发出了奇妙的声音。
“你所谓的预约,是不是就是那个……欸……我几点要去找你,请你把时间空下来给我的那个?一定要先预约吗?”
“倒也不是一定,不过这是做人的基本常识。”
“啊……我知道了啦!”
半平看起来似乎有点不爽的样子。 棒槌学堂·出品
于是乎,他反过头来问我:“部长你呢?有什么进展吗?”
我除了摇头之外还能有什么反应?
不管是打给“Cron Gooth”的神崎,还是打给佐久良朝子的电话,都只是把我已经知道的事情再做一次确认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收获。虽然这个行为也不是不重要,但毕竟没有建设性。虽然神崎的言谈之间有一些令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但光凭这样还是推断不出桐子现在到底在哪里。我的目的只是要把桐子找出来,至于说她有什么困难,老实说并不关我的事。
至于另一个可能知道桐子常去什么地方的渡边庆子,则是找了半天连个影子也没找到。没想到光是要找出渡边庆子,就是件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困难的苦差事了。每当我好不容易拨通一个电话号码,问对方:“请问府上有一位渡边庆子小姐吗?”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我本来打的如意算盘是,就算对方说没有,我也可以继续问:“那请问您认识渡边庆子小姐吗?”只是有一点我没有算到,那就是通常人在知道这是一通打错了的电话时,态度之恶劣,往往是面对面沟通时完全想象不到的。我的喉咙就是在不断重复的说明与不断重复的请求之间操坏掉的,而且根本没问出更进一步的消息。
经过长期间非人哉的待遇之后,我对接线生这份工作的敬意有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光是那分不屈不挠的毅力就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有喉咙的耐操也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每当我接到推销电话的时候,通常也不太把对方当人看就是了。
半平笑道:
“这样不行喔!我就算没有收获的话,也还有晚上的收入顶着,但是部长是领日薪的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对第一天的结果也不甚满意,甚至有点没信心了起来。
当初针对寻找佐久良桐子的这个案子,我提出的条件是一天多少钱的日薪,加上成功时的一次性酬劳,再加上查案时所必须支出的费用。虽然日薪压得很低,但是如果完全都没有收获的话,收太多钱也不好意思。而且每隔三天就得向佐久良且二报告一次。所以这个礼拜天我就得把目前所查到的事去跟佐久良且二报告。
另一方面,古文书的调查则是采事成之后一次付清的方式,顶多再加上查案时所必须支出的费用。还约定只要百地没有主动问起,就没有义务向他报告调查的进度。因为这项调查到底要花多少时间?成功的可能性到底有多高?在订契约的时候完全都还没有个底。一般来说,事务所为了节省人事费用,都不希望调查时间拖得太长,但是我付给半平的薪水是采佣金制的,所以不管他是花一年才解决,还是花一天就搞定,对于“绀屋S&R”的财政都没有太大的差别。就算最后还是调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损失的也只有半平。
我自暴自弃地在便条纸上写下一行字——
“我会继续努力的。”
然后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继续写下——
“我想你的上班时间就订为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这样打工来得及吗?”
“我知道了。来得及啦!打工十点才开始。”
我继续振笔疾书——
“你可别累垮啰!”
“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
“要垮也等到完成委托之后再垮。还有,我这里不提供劳健保,所以请保重。”
半平看完我写的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绀屋部长,你这个人啊,基本上还蛮无情的耶!”
或许是吧!不过,搞不好我只是忘了要怎么为别人着想罢了。我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却没有说出口,当然也没有写下来。
时针恰巧走到了我刚刚才规定好的下班时间。
◀ 7 ▶
〈白袴〉 晚安。
〈GEN〉 晚安。
〈GEN〉 你的新工作进行得如何啦?
〈白袴〉 我本来只是想找寻走失小狗的,却来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委托。
〈GEN〉 莫名其妙的委托?
〈白袴〉 寻找失踪人口和调查古文书的由来。
〈GEN〉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是同一件案子吗?
〈白袴〉 不是,是两件不同的案子。结果害我还莫名其妙地雇了一个人。
〈GEN〉 哦,大老板耶!(笑)
〈GEN〉 原来是两件不同的案子啊?我还在想,如果是同一件案子的话该怎么办呢?
〈白袴〉 对方说薪水只要事成之后再给就行了。
〈白袴〉 感觉上比较像外包的,而不太像受薪的员工。
〈GEN〉 白袴先生是从事哪方面的工作呢?
〈白袴〉 跟找人有关的行业。
〈白袴〉 我有股不祥的预感,但愿是我多虑了。
〈GEN〉 你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白袴〉 前系统工程师,也有可能是程序设计师。
〈GEN〉 原来是我的同行啊!(笑)
〈GEN〉 肯定是眼看着期限快到了,东西却赶不出来,跑去躲起来了,真令人同情。
〈白袴〉 对喔!也有这种可能性呢!
〈白袴〉 很有参考的价值。
〈白袴〉 话说回来,我还真的蛮想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原因才失踪的。
〈GEN〉 哇,真吓人!这就是所谓的敬业精神吗?才开业两天就有了敬业精神?
〈GEN〉 不过说真的,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尽管说没关系。
〈GEN〉 当然啦!要在我能力许可的范围之内。(笑)
〈白袴〉 如果有需要请你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白袴〉 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也请不要客气地拒绝我没关系。
〈白袴〉 啊!不好意思,有客人来了,不知道会是谁。
夜幕低垂,街灯也已经亮了,吃过晚饭,然而白天蓄积在屋子里的热气却迟迟不肯散去。我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冬天也可以当作暖被桌来使用的小型矮脚餐桌上放着我的笔记本电脑,我正在玩在线聊天。
那是一个用Java语法写成,可以放在个人网站上的聊天室,最多只能容许四个人参加。不过通常都只有白袴【注】——也就是我——绀屋长一郎,和一个没有见过面的网友——GEN的一对一聊天。当初我说为了要重新回到社会上,想先做点什么来暖身的时候,就是GEN建议我不妨先做点什么小生意来试试。
【注】:亦即染匠穿的白裤子。日本有一句谚语叫做“绀屋の白袴”,指的是为他人忙碌而无暇自顾的样子。
GEN的年龄应该跟我差不了多少,但是他高中毕业之后就马上开始工作,所以比我懂得人情世故,应对进退也都非常地成熟。一些跟网络有关的知识也是GEN教我的。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还是个大学生,在那之后,不管是在我毕业的时候、工作的时候、生病的时候、辞职的时候,甚至是花了半年时间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只有GEN对我的态度始终没有变过,我的很多烦恼,只要是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围里面,他都会听我倾诉、帮我想办法。所以虽然没有真正见过面,但我一直都很信赖他。
门铃又响了。时间还不到八点,虽然这个时间按人家的门铃还不算没常识,但我实在想不出来会有谁来找我。如果是推销报纸的,我就要装作没人在家,继续聊我的天。
我从门上的猫眼往外看,只见一个年约三十的女人站在门口。顶着一颗最近已经很少见的泡面头,稍微大了点的鼻子令人印象深刻。手里拿着一迭不知道是什么纸。大概是跟小区管委会有关的吧!这么说的话,我好像在哪看过这个人。
“来了。”我一边回答一边把门打开。女人微微地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把声音压低,像是要说什么鬼故事似地开口了。
“晚安,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是因为有件事情想要请这个社区里的男士们帮忙……”
“什么事?” 棒槌学堂·出品
我的声音嘶哑得吓人。所以女人瞪大了眼睛,但语气却反而变得轻快了起来:
“哎呀!感冒了吗?”
“不是,只是在工作的时候把喉咙使用过度了……”
“这样可不妙呢!含点喉糖可能会好一点喔!不过,如果是喉咙痛的话,橘子口味的反而不太好。”
“请问,妳有什么事吗?”
女人的声线又沉了下来。感觉好像在演戏,假假的。
“啊、嗯……我想你已经听说了吧!最近这一带出现了野狗。”
“嗯,我是有听说。”
“可是,你知道吗?今天又有一个小孩被攻击了,还好只是差一点被咬到。虽然我们已经加强巡逻了,可是人手还是不够,而且万一真的发生什么状况,还是要有个男人在旁边比较
“好……”
“啥?”
我想接这样的案子接不到,却得被小区管委会抓去当义工……人生就是这么讽刺。
“虽然卫生所似乎也做了很多措施,但如果等到孩子们真的受伤就太迟了。更何况现在是暑假,如果都不让孩子们出门也实在太可怜了,所以我们只好继续加强巡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利用假日的时候帮个忙呢!”
“绀屋S&R”基本上也是有假日的。和佐久良且二的契约上也有设定每六天就有一天是停止调查的休息日。可是明天才第二天,如果是前天的话,我的行事历上还是一片空白。真是不凑巧。
见我犹豫不决的样子,女人把她手上拿着的纸抽出一张递给我。
“这是管委会的通知单。”
上头画了一只看起来与其说是狗还比较像是狼的动物,和一个被追着跑的小孩,小孩的眼睛画成叉叉,正在哇哇大哭。旁边则用可爱的字体写着:“ 自己的安全要自己保护! ”标题则是“ 请协助加强巡逻 ”。至于发起的单位,则列了一长串南小学校的家长会和小区管理委员会的名单。看样子这可是个动员了各个组织的大作战呢!如果只是由家长会所发起的话,我又没有小孩,应该不可能找到我这里来。一定是管委会的那些婆婆妈妈出卖我的吧!虽然我还蛮有礼貌,在这一带的风评应该还算不错,不过我想他们选中我的原因,一定是因为我看起来很闲的样子。
我再瞄了一眼传单。“请问你愿意帮忙吗?”
这次我倒是回答得很爽快:
“好的,没问题。如果是中午以前的话,我可以帮忙。”
“欸?您真的愿意帮忙吗?”
女人又把眼睛给瞪圆了。然后喜悦的笑容开始在脸上扩散。虽然怎么看都只像是在演戏。
“真是太感谢你了!因为大家都很忙,没几个人愿意帮忙。谢谢你!”
我看了看传单,上面写着集合地点和时间。
“明天早上八点在这上头的停车场集合,对吧?”
“是的,请你务必要来。真的非常谢谢你。那就拜托你了。”
后来又互相点头致意个没完没了,好不容易才把她送走,把门关上。回到聊天室。先盘腿坐在只有我一个人坐过的坐垫上想了一会儿。
〈白袴〉 我回来了。
〈GEN〉 发生什么事了?
〈白袴〉 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GEN〉 ???
我又看了一次那句“ 请协助加强巡逻 ”的标题。然后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的联署名单。家长会长的名字是一个没听过的男人。在那下面出现在管委会副会长的名字——“ 渡边庆子 ”。
虽然有可能只是同名同姓……
我继续敲着键盘。
〈白袴〉 搞不好看起来像是中了第一特奖,其实只是空欢喜一场。
〈白袴〉 总之我明天要去抓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