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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的例子就是情人合约、杀人合约等等。
「喂,这份遗书可能没有效用。」
我压低了声音说。
「给杀人犯报酬违反了公序良俗,很有可能被视为无效。他的盘算大概是藉此吸引不知情的犯人,让犯人自白后再宣称这份遗书无效,所以无法给犯人遗产。」
篠田细小的眼睛瞬间睁大,低声地说:「怎么会……」
「追根究柢,荣治到底为什么要留下这种遗书?难道他期望被杀?」
我说出听到这份遗书内容时心里一直有的疑问。
「这……」
篠田也偏着头。
「但是荣治看起来真的有点奇怪。我虽然不知道忧郁症的影响有多少,或者还有其他原因,但是这几年荣治经常说些类似被害妄想的事。」
「被害妄想?」
「嗯,他说过好像有人在监视自己。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想,他说早上起床后,会发现房间里东西的配置跟昨天晚上相比有微妙的变化等等,都是些琐碎的小事,我一直以为是荣治太多心了。我跟荣治毕竟从小学就认识,看到荣治不对劲我也很难受,这几年一直跟他保持着距离。」
荣治的确偶尔会说些奇怪的话,但是他这个人基本上个性很开朗,也不会对人怀恨。感觉他不太可能会有被害妄想之类的言行。
「不过他三十岁生日宴会时邀请我去参加,我久违地去见了荣治。我可以发誓,我真的没有故意要把流感传染给荣治的意思。而且当时已经退烧,两天观察期也刚结束。」
篠田这些话听起来像在辩驳,让我有点不耐烦。想要钱就明说,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
「所以荣治死后,你因为想要钱而主动承认?」
篠田垂头丧气,像个被母亲斥责的孩子一样。我这个人看到沮丧的男人向来喜欢乘胜追击、落井下石,但这时候我忍了下来。我很好奇,篠田为什么会想把这些话告诉我。
「假如能拿到钱我当然想拿啊,但是我更想知道,森川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篠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着他宽广的前额。
「我家跟森川制药虽然没有直接的交易关系,但是过去森川家经常介绍客户给我们,帮了很多忙,他们办丧事我家理应送个花什么的。没想到我爸不仅不送花,连丧礼也不去,还叮咛我今后少跟森川家往来。不过我没听我爸的,还是去参加了丧礼啦──」
「所以你觉得森川家可能出了什么事?」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对。我爸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是他就是不肯开口。可能跟我家的事业有关,也可能跟荣治的死有关。」
「不过我实在不觉得你家的事会跟荣治的死牵扯上什么关系啊?」
荣治的遗书确实很怪,但那也有可能是荣治严重被害妄想下的产物。
另外,篠田家跟森川家的纠葛可能单纯是两个当家主人闹得不愉快。这种丑事当然不会想告诉儿子。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觉得会是左右情势的重大关键。
「不,这绝对有蹊跷。我们两家持续几十年的关系一夜骤变,跟荣治留下奇怪遗书去世,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个时期,我实在不觉得这是巧合。」
篠田紧握着熨得极其平整的手帕。
「我问你啊丽子,你愿不愿意当我的代理人,调查这件事?打着杀人犯代理人的名字,应该可以打探出不少关于遗书或者森川家的事吧?不过不能透露委托人是我喔。」
「不要。」我立刻回绝。
「啊?」
篠田大概是没想到会被拒绝,诧异地出声。
「该给的报酬我都会给的。」
「不可能。」
我断然拒绝。
「假如荣治的遗产有六十亿,不管他遗书怎么写,其中二十亿都会归荣治父母亲所有。」
无论遗书怎么交代,身为法定继承人的荣治父母亲都有继承一定财产的权利。这称为特留分。当然必须要由法定继承人主动请求才能拿到,不过这么大笔的金额,想必律师们一定会出手争取。
「那剩下的四十亿又有一半以上得缴纳继承税,到时你能拿到的差不多二十亿吧。假如我的成功报酬是百分之五十,最后我能拿到的顶多也就是十亿。一点也不划算。」
一旦成为担任这种耸动案件的代理人,名字一定会在网路上传开,变成大家眼中的「那种律师」。到时候我过去经手的上市上柜保守企业客户应该都会跑走。
而十亿日圆的报酬还是指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的情况,即使做出乐观的预估,期待值也并不算高。
如果靠我自己认真努力工作,也不是赚不到十亿日圆。
这样一盘算,实在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让我一点也提不起干劲。
篠田打量着我的脸,问道:
「可是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荣治会留下那种遗书吗?」
当然,身为围观群众之一,我也有点好奇。
不过对我来说钱更重要。
「我才没什么兴趣。」
篠田显得有点难过。我总觉得篠田在同情我,暗自在心里嘟囔:「不用你多管闲事!」
之后我们又聊了些不着边际的话,慢吞吞地道别。
两人都已经精疲力尽。
森川银治似乎是个小有名气的频道主,荣治的遗书事件转瞬间传遍大街小巷。
毕竟是耸动事件,电视新闻节目或报纸并没有报导,可是网路新闻的报导中倒是介绍了银治上传的影片内容。
光是搜寻荣治的名字,就会出现好几个整理他资产总额跟生平为人的网站。
这些所谓「懒人包」的内容不仅单薄到令人咋舌,还有些内容连我这种只有微薄关联的人看了都马上知道是胡说八道。我愈看愈火大。
写这些东西之前,难道没想过做些调查吗?
不如我也来调查调查吧。
起初只是带着这样轻松的心态开始着手。
实际上我对荣治到底有多少身家,也确实挺好奇的。
反正跟篠田见面后的几天,我每天待在家无所事事、看看海外影集,时间多的是。
既然要调查荣治的资产,就得从森川制药开始。
森川制药是上市公司,按常理来说应该先从这间公司的有价证券报告书开始看起。
在大股东记载栏中偶尔会公开记载创业者的个人持有股数。用持有股份乘上当天的股价,就可以大概知道持股部分的资产金额。
我趴在床上打开笔记型电脑。有价证券报告书透过EDINET这个电子公开系统就能简单查阅。
森川制药的有价证券报告书相当庞大,有两百多页。我大致扫过一遍,马上找到自己需要的部分。
已发行股数约十六亿股,今天的股价是四千五百日圆左右,单纯算起来,这间公司的市值是七兆两千亿日圆。
接着我继续往下看大股东的清单。
大股东名单首先列出的是外商投资公司「利萨德资本股份有限公司」。
去年利萨德资本股份有限公司派遣自己公司员工担任森川制药副总经理的新闻,也曾引起商界一番关注。外界甚至盛传他们可能企图逐渐加强对森川制药的控制,打算进行敌意收购。
大股东清单第二名以后都是信托银行或投资公司的名字,没看到任何个人股东的名字。其实这种规模的公司股票,本来就不太可能由个人大量持有。
我拄着脸颊,不经意盯着电脑画面,忽然注意到大股东名单第九和第十的栏位。
上面写着:
K&K有限责任公司
AG有限责任公司
唷,这倒是挺吸引人的材料。
所谓有限责任公司,是个人资产管理公司常见的公司型态,另外,「AG有限责任公司」这个名字也让我有点好奇。
我马上登入法务省的登记、供托线上申请系统,申请查阅这两间有限责任公司的登记簿。
三天后,看到寄到家中的这两份登记簿,我微握拳头,做出胜利的姿势。
K&K有限责任公司的登记簿上,代表社员栏位上写的是「森川金治」,执行业务员工栏位登记着「森川惠子」。没有错,这一定是森川家的资产管理公司。
我还不确定金治和惠子的确切身分。但是荣治父亲的弟弟、也就是他叔父的名字既然是「银治」,那么银治的哥哥,也就是荣治的父亲很有可能叫做「金治」。那么惠子一定就是金治的妻子、荣治的母亲吧。
至于AG有限责任公司就更明显了。代表社员和执行业务员工登记的都是「森川荣治」。看起来似乎是荣治独立经营的公司。也就是说,这是负责管理荣治个人资产的公司。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一想到因为<ruby>荣治<rt>Ei Ji</rt></ruby>所以取名为AG,这难笑到极点的玩笑就让人觉得虚脱。
据银治说,荣治是家里的次男,那么他上面还有个哥哥。他哥哥没有出现在登记簿上任何地方,让我觉得有些异样。不过我因为自己的猜测正中红心而觉得很开心,决定暂时别去想荣治哥哥的事。
我继续带着这份雀跃的心情,又看了一次森川制药的有价证券报告书。
AG有限责任公司的持有比率是百分之一·五。
也就是说,荣治名下持有七兆两千亿日圆的百分之一·五,相当于市值一千零八十亿日圆的股票。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渐渐加速。
即使他父母亲拿走三分之一的特留分,也还有七百二十亿日圆,再扣掉百分之五十多的遗产税,还有三百亿日圆。假如其中一半是我的成功报酬,那会有多少──?
一百五十亿。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
话说银治为什么要特意提起六十亿这个数字呢?就算被家人排挤,这个数字也未免差距太远。
再说,光是从公开资讯就能查到这些,很可能会招惹来许多觊觎这些钱的恶质分子──我可完全没把自己算在这里面。我能抵挡得住那些人吗?
还有,荣治的遗书很可能违反公序良俗,最后当然要看法律怎么解释。如果上法院打官司,我会有胜算吗?
短短一瞬间,脑中浮现出许多阻碍的因素。再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件事的风险很高。
可是尽管脑中这么想,流淌在我内心深处的某一股力量,却早已决定好自己接下来要走的方向。没错,我总是像这样受到某些力量的驱使而奋战──而我也总是能够赢得最后的胜利。
我心里涌出一股彷佛看破一切、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感觉。
我打了电话给篠田。
「上次那件事,我还是决定接下来。不过说好了,到时候如果成功,我的报酬是你获取经济利益的百分之五十。」
我不顾还在咕哝的篠田继续往下说。
「先来拟一份完美的杀害计画吧,我会让你真正成为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