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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你是在怀疑我参与了那什么交换杀人是吧。那个人在交代共犯的时候说出了我的名字吗?”
“没有,他没提到你的名字。只是说他在交换杀人中杀掉了滝井弘而已。”
“如果是我的话,可不会交换杀人的哦。我恨不得把滝井食之而后快。真要杀他的话,我一定会自己下手的。交给别人动手完全没法平息我的愤怒,你明白吧?”
杉山不动产公司的总部位于北区赤羽,是一幢六层高的崭新建筑。好像是在二十五年前案发时的公司大楼的基础上改建的。大环境如此不景气,还能改建大楼,看来公司的业绩相当不错。
聪被带往六楼的社长室,一位六十岁上下,大腹便便却精力充沛的男子从书桌后起身,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要与聪握手。手劲大得惊人。这个男子就是二十五年前不动产公司社长杀害案的最大嫌疑人,现任社长杉山庆介。
聪一边说“我是警视厅附属犯罪资料馆的寺田聪”一边递上了名片。庆介用左手接过。他多半是左利手。
“犯罪资料馆?是负责什么的呢?”
聪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业务范围。
“二十五年前您哥哥遇害的案件中,有一些形式性的内容遗漏了,所以想向您确认一下。”
和与君原信见面时一样,聪一边回忆着搜查资料的内容,一边挑出合适的细节问题询问杉山庆介。
杉山似乎是在回想当时的情形,闭上了眼。
“那一天啊,我和高中时的朋友喝完酒就回家了,然后洗了个澡,上床睡觉。警察半夜打来电话,说是发现哥哥在公司附近被杀了……我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如果有人向警察煽风点火说是我杀了哥哥,让警察怀疑到我头上的话,我就怎么都洗不清了。没错,在公司经营方针的问题上我的确是和哥哥有分歧,但我们可是从吃奶的时候就一起长大的兄弟啊,只要不在公司,我们的感情还是很好。万幸和朋友在池袋喝酒的不在场证明成立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案发之后,要举行哥哥的葬礼,还得接手公司里各种各样的事务,那段时间您肯定很繁忙吧。”
“那可不,应接不暇了都。”
“请问您还记得案发一周后,也就是九月十九日那天,您在忙些什么吗?”
“九月十九日?怎么问起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来了。根本就不可能记得的吧。大概是在处理公司的各种事务,至于具体做了什么就想不起来了。”
这反应也是意料之中。
“九月十九日怎么了吗?”
“其实,杀害您哥哥的犯人出现了。”
杉山庆介瞪圆了眼睛。
“——杀了哥哥的人?是哪个混蛋?”
“抱歉,现阶段还不能告诉您更多信息。”
“为什么啊,我可是哥哥唯一的弟弟。就连知道是谁杀了我哥哥的权利都没有吗?”
“不好意思,现在还不行。我们还在调查那个人的证言是否属实。”
杉山又抱怨了几句,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我没搞懂啊,杀害哥哥的犯人出现了,为什么要问我九月十九日做了什么?有什么关系吗?”
“那个人说自己进行了交换杀人。作为十二日杀死您哥哥的代价,有人在十九日帮那个人杀了欲除之而后快的伯父。”
怒意涌上杉山庆介的面庞。
“——好啊,原来如此,你们是怀疑我杀了那个男人的伯父是吧?”
“您怎么知道那是个男人的?”
“少跟我抠字眼,稍微动动脑子不就懂了吗。女人没有理由要杀死我哥哥吧?肯定是男人。那个男人说我是他交换杀人的共犯是吗?到底是谁啊,这该死的骗子!”
“他没说您是交换杀人的共犯。只说了作为交换杀人的一部分,他杀死了您哥哥。”
不能告诉他那个人已经死了。要让他去猜测那个人还会吐露多少真相,从而给他造成压力。
“请让我见见那个骗子,我要当面把他的厚脸皮给扯下来。”
看起来,杉山只是单纯地在发怒。并没有表露出得知交换杀人的共犯出卖了自己后应有的那种狼狈与焦急。但这或许只是他在拼了命地虚张声势。也有可能是他已经从新闻中得知友部义男车祸身亡,所以清楚警察绝对不可能让他和犯人当面对质。
“很抱歉,暂时还不能安排你们见面。我们还在调查他是不是真的杀了您哥哥。”
“刚才不是都说过了吗,只要离开公司,我和哥哥就还是好兄弟。你们警察居然事到如今还在怀疑我,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我们不是在怀疑您,只是为了将您排除在嫌疑名单之外,才要问您一些问题。话说回来,九月十九日那天您做了什么,还是想不起来吗?”
“废话,怎么可能记得起来!”
到头来,还是没能调查清楚九月十九日那天君原信和杉山庆介的行踪。分别告诉了他们两人交换杀人的共犯已经坦白了真相,但是他们俩都没有表现出事实即将败露的狼狈与焦急。虽然君原信看起来是右利手,不过有二十五年的充裕时间,改变用手习惯也绝非什么困难的事。
真凶绝对就在这两人之中,但是却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能加以佐证。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被选为交换杀人的共犯呢?在回程的JR京崎线电车中,聪思索着这个问题。交换杀人的共犯,其实是一对基于对彼此的信任而结成的命运共同体,从这个层面来说,和夫妻有些相似。不,这种羁绊的牢固程度应该更胜夫妻。夫妻之间如果不信任彼此了,还可以离婚,可是交换杀人的共犯却没法离开对方。离开,就意味着背叛,也就意味着罪行败露。直到死亡将两人分开——这句用在结婚典礼上的誓词,比起夫妻,其实更适合交换杀人的共犯才对。
不过,与夫妻不同的是,交换杀人的共犯几乎没有多少接触彼此的机会。犯案之前自不必说,犯案之后共犯间极力避免接触也是交换杀人的铁则。一旦不小心接触了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就会被警方察觉共犯的存在,交换杀人的意义也就荡然无存了。无论如何,都必须装作陌生人。
交换杀人的共犯之间,不仅要缔结比夫妻更加坚固的羁绊,还得像一年只能相会一次的牛郎织女那样,严守不能接触的禁令。
不,也不能完全断绝联络。两人之间应该时常会涌现被对方背叛的不安。为了缓解这种不安,不惹人耳目的联络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如果是用电话联系的话,那么查查友部义男的手机和固话通话记录,说不定能找出那个共犯。
然而,再多想想就会发现这行不通。友部义男的智能手机已经在事故中坏掉了,没法查找通话记录。如果要调查通讯公司保存的通话记录的话,就得去申请搜查令,可是这个案子的时效已经成立了,法院不会批搜查令下来。绯色冴子和聪现在在做的事情,说破天也只能算是研究活动,根本算不上搜查。
共犯间的联络,还会留下别的什么记录吗?聪绞尽脑汁琢磨着。
就在这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有没有联络的记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进行了联络这一事实。
君原信和杉山庆介之中谁才是那个共犯,聪已经有了分晓。
聪返回犯罪资料馆,来到馆长室,报告了与友部真纪子、君原信和杉山庆介的对话内容。
“辛苦了。”
“您有什么想法了吗?”
“倒还真有一个正在考虑的事情,是关于惯用手的……”
惯用手?惯用手有什么可疑之处吗?一目了然,君原信是右利手,杉山庆介是左利手。在聪的推理中,惯用手并非重要环节,这让聪不安了起来。他强压心中的不安,开口道。
“其实,从问话结果来看,我好像已经知道君原信和杉山庆介之中谁才是友部义男的共犯了……”
“说说看。”
“友部义男和他的共犯,在实行完交换杀人之后,会怎么样呢?我认为他们应该是在畏惧着警方的视线,不敢直接接触的同时,一直保持着某种秘密联络的。因为共犯之间必然会产生担心对方背叛自己的不安,为了缓解这种不安,他们必须保持联络。
“友部义男经营的健康器材公司在两年前因为业绩不佳而倒闭了。而杉山庆介的公司则在原址上改建了六层高的新办公楼,说明业绩应该不错。如果共犯是杉山庆介的话,友部看着志得意满的杉山会作何感想呢?自己把杀人得来的资金全部用于公司经营,结局相当惨淡,而杉山通过杀人接手的公司却顺风顺水……
“在交换杀人的共犯双方犯罪的动机都是金钱的情况下,如果双方都能赚到钱,那自然皆大欢喜。可如果有一方反而失去了金钱,那他应该就会滋生出不满——凭什么我还是亏损,你却那么顺利?要是一方为了钱,另一方为了复仇,由于动机不同,自然也就不会产生上述那种不满,但要是双方都为了钱,那种不满就无可避免。而且,失去金钱的那一方,甚至有可能会去威胁赚钱的那一方,向他要钱。共犯双方犯下的杀人罪是相同的,所以获益少的一方完全可以以要揭露罪行为由,胁迫获益多的一方。
“同理,友部的公司业绩不振,他完全有可能胁迫杉山,向他索要资金支持。因为杉山的公司一直都业绩喜人。可是结果如何呢,友部的公司还是倒闭了。这就说明,他的共犯不是杉山,而是君原。君原很穷困,而且友部根本就不会去胁迫他,因为他杀人的动机从一开始就是复仇,和友部南辕北辙。持续亏损中的友部是不会对君原产生‘凭什么你却那么顺利’的不满的。”
“如果共犯是杉山庆介的话,友部义男一定会去胁迫杉山的——你是这么主张的对吧?可是友部义男或许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去胁迫别人的恶人呢,你想过吗。”
“很抱歉,我不这么认为。他为了继承遗产害死了自己的伯父,从这就可以看出他是个能对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痛下杀手的狠角色,我不觉得这样的人会有很强的道德感。在自己持续亏损而杉山赚个盆满钵满的情况下,我想友部是一定会去胁迫杉山的。退一步说吧,就算友部不是那种会去胁迫别人的恶人,可是站在杉山的立场上,看到共犯的公司陷入窘境即将崩溃,应该也是会感到不安的。他会害怕友部自暴自弃,让警方抓到空子,从而揭露整个交换杀人的真相。所以他应该会主动向友部的公司伸出援手。即使是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话,结果还是一样的——只要共犯是杉山,友部的公司就不会倒闭。
“也就是说,君原信才是共犯。他虽然看似右利手,但有可能本来是左利手。有可能是他预料到了警方已经得知交换杀人的情况并怀疑是他杀死了友部政义,才在我面前装成右利手。也有可能是他在杀害友部政义后看到新闻里说凶手是左利手,于是在此后的二十五年里特意改变了自己的用手习惯。二十五年的时间,完全可以练得和天生右利手的人别无二致——还有就是,从不在场证明中,也能确定杉山不是共犯。”
“不在场证明?”
“杉山的不在场证明是,在他哥哥遇害的时刻,他正在池袋站前的居酒屋和高中时代的友人喝酒,而那位友人是他下班后在池袋散步时偶然遇见的。如果犯人是杉山,那么他在共犯犯下罪行的时刻,一定以及预先给自己准备好了不在场证明。他是不可能依赖偶然在街上碰到朋友这种不在场证明的。反过来说,因为杉山的不在场证明是出于偶然的,所以他不可能是犯人。”
“那可未必。杉山有可能已经在池袋准备好了不在场证明,只是在用上它之前正好碰到了朋友,他觉得这种情况反而更加自然,于是就临机应变,改变了策略。”
“这样一说确实也不是不可能……那,馆长是认为杉山庆介才是犯人喽?”
“不,我可没这么说。”
聪被绯色冴子弄糊涂了。共犯一定在君原信和杉山庆介两个人之中,这点不会有错。她到底认为是哪一个呢?
“其实,在你出去调查的这段时间,我注意到了一个关于友部义男惯用手的矛盾。”
“——关于惯用手的矛盾?”
“搜查资料记载,友部义男是右利手。转身逃跑的友部政义的致命伤在左后脑处,因此推测犯人应该是左利手,而友部义男则是右利手,再加上他还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才洗脱了嫌疑,对吧。
“可是根据你的报告来看,在交通事故中死亡的友部义男,他的钱包却是放在牛仔裤左侧的屁股口袋里。这证明了他其实是左利手。因为对于左利手而言,左边的口袋要方便得多。也就是说,二十五年前,友部义男明明是右利手,可是前天他死亡的时候,却变成了左利手。这该怎么解释呢?”
聪哑口无言。
“最先想到的答案是,在这二十五年的时间里,他改变了自己的用手习惯。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因为出于某种理由,使用右手会有诸多不便。如果是从左利手改为右利手的话还可以理解,因为在社会生活中的确是右利手更加便利,但他是从右利手改为左利手,这样只会带来更多的不便。所以这种解释行不通,那就应该是他的右手本身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他却能驾轻就熟地开着租来的车,就表示他的右手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右手有问题的话,就连操作方向盘这种事都会非常困难。也就是说,他没有非要从右利手改为左利手的理由。因此,‘他改变了用手习惯’这个答案就失去了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