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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说我现在越来越会买衣服了，品味越来越好了。我知道她是指我以前不会穿衣服。她不知道的是，以前我根本没钱买衣服，奶奶根本不给我买新衣服，哪来的品味。有次我跟妈妈吵架。妈妈忿忿不平地说:虽然我把你放在奶奶家，但我每月都给了1000元生活费，我是有养你的。每月1000元?如果是真的，在90年代可是一笔“巨款””。对了，我想来了，奶奶说过，把钱存起来，以后给我用。但是，之后就没有下文了。我猜肯定是给舅舅拿去做生意了。小时候，舅舅去南方后就停薪留职干个体，自己做生意就需要本钱。他没有，奶奶就带着我到别人家去借，然后去银行汇给舅舅。奶奶总是对我说:你为舅舅付出了很多，舅舅以后发达了一定不能忘了你的。
奶奶说不给我买新衣服的原因是文革的时候，她给妈妈和舅舅穿的稍微好一点，引来了非议，让她意识到不能穿的好，但一定要吃的好，穿的好别人会看到，吃到肚子里就没人看到了。不可否认，家里吃的很好。我觉得那也有我的功劳，妈妈给的生活费足以让全家吃的好。而且爷爷奶奶是离休干部，离休金比一般退休的人高出一大截。但是，仅仅是吃的好而已。其他一切都不好。最让我难堪就是穿得很不好。这直接打击了我的自信。我简直抬不起头。我自卑到了脚趾。
我甚至觉得校服都比自己的那些衣服适合自己。一次，我裤子短了，有个同学老是看我的裤角，让我十分难堪。奶奶喜欢给我做衣服，买布料，找人做。最让我难受的是，那个布料是老人款的图案，暗绿色，花纹复杂。我穿了用这块布料做好的衣服去上学，同学都说，你怎么穿你奶奶的衣服来上学?一次，我约了同学出去聊天。那个同学是我初中同学。中考后，她上了中专，我上了高中，我们两家离的很近，前后栋，周末的晚上，我们会约着出来，在楼房前的空地上，聊聊天，说说心事。那天，我要找一条裤子换了去见她。找来找去，我竟然找不到一条合适的裤子，因为裤子全部短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失望加绝望，我哭了起来。奶奶看到哭了，不耐烦地说没有裤子就不要出去。那个时候流行一种马甲，淡蓝色，可爱的图案，好几个同学都穿上了，我内心太羡慕了，但我知道我不会有这些。我跟爷爷奶奶生活，他们是不会给我买这些衣服穿的。
衣服是一个人的脸面。一个人长期没有合适自己的衣服穿，是会越来越绝望，自暴自弃的，后来，我头发也开始乱糟糟的，我不刷牙不洗脸就去上学，我不注重自己的仪表，同学对我越来越不友好，几次故意踩脏我刚洗的球鞋。奶奶说两种人在学校会被欺负，一种是学习不好的，一种是穿的邋里邋遢的。我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我的脾气在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中变坏。我看不到希望。我甚至不敢有梦想。我怕自己失望。我觉得自己不配有梦想。高中毕业时，我的毕业照，我的眼神充满了恨与不屑，内心却是恐慌茫然的，我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