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镭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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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盎司<a id="zw1" href="#zhu1"><sup>[1]</sup></a>镭<a id="zw2" href="#zhu2"><sup>[2]</sup></a>!德克斯特教授所拥有的,正是地球上最奇妙的物质。为什么它能够释放出几乎无尽的能量,更是科学上的一个难解之谜。就他所知,除去他手头上的之外,全世界只存在十格令<a id="zw3" href="#zhu3"><sup>[3]</sup></a>镭:巴黎的居里实验室有四格令,两格令在柏林,两格令在圣彼得堡,斯坦福大学有一格令,伦敦有一格令,余下的全在他的亚佛实验室里,就放在一小块钢板上。
注视着这块蕴藏着巨大能量的小东西,德克斯特教授突然生出了一种敬畏感,深感自己肩负重任。数月来,他不辞辛劳地向上述各大实验室要求,希望能收集到整整一盎司的镭,以便用实验来验证运用镭做机械原动力的可能性。现在终于可以开始动手了。
由于镭元素的产量非常少,因此这一盎司镭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钱再多也买不到。从世界各地运来时,不仅需要特雇邮差,还得在世界知名的伦敦劳埃德保险公司投下巨额保险。经过教授数月来在各界的呼吁奔走,再加上他所担任物理系主任的亚佛大学的信誉,最终总算大功告成。
不过,至少有一位举世闻名的科学家也参与了这项工作,他就是卓尔不群的科学家、逻辑学家,人称思考机器的凡杜森教授。这位大师的参与,使资历尚浅、默默无闻的德克斯特教授如虎添翼。思考机器将与德克斯特教授联手做实验的消息一经公布,立刻激起了世界各地物理学家的兴趣,大家都热切地期待着。
当然,此等收集大量的镭的大事,一定会引发欧美各地媒体的报道和评论。这些报道大多是正面的、鼓励性的,但偶尔也有言辞激烈的反对和批评。无论如何,亚佛实验室已经收集了足够的镭的消息一经传出,报纸立刻发出报道,同时也提到凡杜森教授和德克斯特教授即将开始试验。
试验就在设备先进的亚佛实验室里进行。实验室的屋顶很高,天顶是玻璃制的,光线充足;而且窗户的位置也很高,可以避免好奇者的窥视。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完成,两位科学家开始一起工作。实验室所在大楼的走廊上有一扇小门,那是实验室的唯一入口,一位警卫在此全天站岗。科学家必须先从这扇小门进入一间接待室,再从接待室另一端的门进入实验室。
此刻,德克斯特教授已经进入实验室了,正焦急地等候思考机器的大驾,同时在心中反复思考着即将进行的实验步骤。每部需要用的仪器都已就位,不需要的早已移开。这个试验将产生历史性的影响,其结果将决定镭是否能作为机械的原动力在实际中应用。
忽然,德克斯特教授的思绪被打断了,大学讲师布朗先生出现在实验室门口。
“有位女士要见你,教授,”说完,他递上一张名片,“她说她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德克斯特教授走上前去接过名片,布朗先生转身从接待室走出实验室。名片上的名字:泰蕾兹·沙坦尼夫人,他对此毫无印象。他有点儿困惑,也有些烦躁,抬头看了一眼放在长实验桌上的镭,便朝接待室走去。他走到门口,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眼看就要跌倒在地,猛一拧身才站稳了脚步。
就在他火冒三丈,正要发作时,耳畔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一声悦耳的轻笑。这声音在别的场合也许会令人愉悦,但在目前自己狼狈不堪的情况下,就使他有些恼怒了。可是当他见到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向他走来时,他不禁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脸红。
“对不起,”她抱歉地说,在那鲜艳的红唇一角可以隐约见到一丝微笑,“这是我的疏忽。我不该把手提箱放在门口的。”她轻松地将手提箱一手提起,往门边移了移,“也许,其他人也会像你一样被它绊倒吧?”她问。
“不会,”教授红着脸微笑着回答,“这里没有别人了。”
泰蕾兹·沙坦尼夫人站直身子,丝绸衣裙沙沙作响。她曼妙的高挑身材令德克斯特教授有点吃惊。她大约三十岁,身高约为五英尺九或十英寸。除了无可否认的美貌之外,从姿态和举止亦可看出她的行动异常矫健。德克斯特教授望了她一眼,又疑惑地看看手上的名片。
“我有一封法国居里夫人的介绍信,”她一面说,一面从腰间的坤包里取出一封信,“咱们是不是能到光线好一点的地方去看呢?”
她把信交给教授,两人一起走到接待室靠近大厅走廊那边的窗下。德克斯特教授拖过两把轻便椅,两人面对面坐下。教授打开信看着,读完之后,他抬起头来,用重新认识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我本不该来打扰你,”泰蕾兹·沙坦尼夫人用悦耳的声调说,“可是我知道这件事对你非常重要。”
“什么事?”德克斯特教授好奇地问。
“就是镭,”她继续说,“我手上有一盎司科学家从未听说过的镭。”
“一盎司的镭!”德克斯特教授难以置信地轻呼,“什么?夫人,你可真让我吃惊。一盎司的镭?”
他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泰蕾兹·沙坦尼夫人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过了一会儿,咳嗽停了。
“这是惩罚我不该乱笑。”她微笑着说,“我的喉咙不太好,希望你能原谅。”
“没关系,没关系,”对方礼貌地说,“可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件事,非常有意思。请详述一下。”
泰蕾兹·沙坦尼夫人动了动,让自己坐得更舒适一些,然后开口说:
“这件事的确是非比寻常,但镭落到我手上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我是英国人,能从我的口音听出来吧。我丈夫是法国人,我的姓氏就是由此而来的。他和你一样,也是一位科学家。他与任何研究机构都没有关系,因此一般科学界的人都不认识他。起初,他只是出于个人爱好,做些试验工作,渐渐就着迷了。以美国人的标准看,我们不算是有钱人,不过日子过得还算舒适。
“我能说的就是这些。居里夫人的介绍信上已经介绍了我是什么人。居里夫妇发现镭元素的时候,我丈夫也做了类似的研究,并取得了相当大的成果。他研究的方向在于如何制造镭,用什么东西作材料。这些我当时并不明白。数月间,他用与居里实验室完全不同的方法造出一格令又一格令的镭,几乎耗光了我们的全部财产,最后我们终于制出了这将近一盎司的镭。”
“真是不得了,”德克斯特教授说,“请继续说。”
“就在这个时候,我丈夫不幸感染了一种致命的疾病,去世了。”泰蕾兹·沙坦尼夫人停了一下再说,声音低沉,“我对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实验一无所知,只知道他的花销极大。他临死前,才将实验的目的告诉我。奇怪的是,那与报纸上对你的实验的报道非常相似,就是想要找出镭作为机械原动力的可能性。他工作时有随手将脑中想法记载下来的习惯,可惜在死前没有机会整理他的笔记,所以其他人无法看懂他写下的东西。”
她停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德克斯特教授看着她,看到她脸上的一丝悲痛和遗憾,心中不由得涌出一阵同情。
“那么,”他问,“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为了做这个实验,花了许多心血,克服了许多困难,才收集到你所需要的镭。”泰蕾兹·沙坦尼夫人继续说,“因此我想,先夫制造出来的镭对我来说已经毫无用处了,也许可以卖给你或亚佛大学。我说过我拥有将近一盎司的镭,你可以用来进行你的实验。”
“卖掉?”德克斯特教授倒抽一口气,“不可能,亚佛大学的资金并没有雄厚到能买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年轻妇人脸上期待的神色消失了,她做了一个失望的手势。
“全部的镭当然值一大笔钱,”末了她说,“我当然并不知道这东西的真正价值。有一百万元吗?或者几十万元?只要能补偿我们花掉的钱就行。”
她平静的语调中几乎有一丝恳求的意味。德克斯特教授望向窗外,仔细考虑了几分钟。
“或者,”过了一会儿,妇人又说,“也许你将来会需要用更多的镭做实验,比你手上现有的更多,你可以按照你用的部分付我钱就好了,可以吗?就像付使用费一样。我愿意接受任何合理的付费方式。”
又是一阵沉默。摆在他眼前的,是一大笔迄今未曾听过的镭。德克斯特教授仿佛看到自己研究道路上的光明前景,越想越起劲。他知道将整整一盎司镭买下的可能性很小,可是按件计酬呢?这个大概有商量。
“夫人,”他开口说,“我该郑重地感谢你前来。虽然我本人不能确定地承诺你什么,但我一定会将此事向能够做出决定的人提出。我需要几天的时间做适当的安排,你能等我几天吗?”
泰蕾兹·沙坦尼夫人微微一笑。“我当然愿意等,”她说,又开始了一阵痛苦的干咳,咳得全身都颤抖起来。“没问题,”等咳嗽过后,她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利用这批镭元素,别把它浪费了。”
“你能否开个价钱?如果全卖需要多少钱,按件计酬又是多少?”德克斯特教授问。
“我现在没法告诉你,名片上有我的住址,就在日耳曼旅社。我计划还要在此地停留几天,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请你……请你不要客气,”她的语气中又有了恳求的意味,一手搭在教授的手臂上,“任何提议都行,可能的话,我会接受你的任何提议。”
她站起身,德克斯特教授也站了起来。
“有件事该告诉你,”她说,“我是昨天从利物浦乘邮轮过来的。再过六个月,我就只能靠卖掉这一盎司镭的费用过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