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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库里能查出的有用信息并不多。这种纤维用于车辆内置的地垫,有超过四十多款的汽车、卡车和商务用车配有这种纤维地垫。至于车轮印记,小巷附近的路面撒了盐,致使轮胎与路面上鹅卵石接触受限,也就没能留下什么痕迹。
“所以车辆调查部分我们一无所获。那么,凶手给咱们留下的‘情书’呢?”
库柏闻言,从塑封袋中抽出了一张白纸。
寒冷满月高悬于空,
无言死尸沐浴银光,
死将至,生将终。
——钟表匠
“是吗?”莱姆问。
“什么是吗?”普拉斯基反问道,生怕自己看漏了什么。
“当然是满月,今天是不是满月?”
普拉斯基翻了翻莱姆的《纽约时报》:“是的,今天是满月。”
“他为什么把冷月的首字母大写?”丹尼斯·贝克问。
库柏在网上查了查冷月的信息,随后说道:“是这样的,冷月是阴历<a id="zw2" href="#zhu2">[2]</a>中的一个月份……我们用的是阳历,三百六十五日为一年,以太阳的每次起落为单位。阴历以月亮的盈亏周期做单位。十二个月份的名字分别描述了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它们分别根据一年中的重要时节来命名,像是春夏时节的草莓月、秋天的收获月和狩猎月。十二月叫冷月,是指万物休眠和消亡的时节。”
正如莱姆之前提到的,一般来说,若是凶杀案中出现有关月亮或是其他天文现象的主题时,凶手往往会多次作案,进而出现连环杀人案。据有证可考的资料证实,人们确实会受到月亮盈缺的影响而犯罪,但莱姆认为影响人们犯罪的不一定是月亮的阴晴圆缺,而是这种理论本身所具有的引导和暗示的力量。正如外星人绑架案一样,在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导演的《第三类接触》上映后,这类案件的报告就如雨后春笋一样大批出现。
“在系统里将钟表匠和冷月放在一起搜索,哦,对了,也搜索一下其他的几个阴历中的月份。”
在联邦调查局的暴力罪犯逮捕计划和(美国)国家犯罪信息中心的数据库,以及国家数据库中,他们搜索了十多分钟,但并没有相关信息或其他吻合的数据出现。
莱姆让库柏搜查这首诗的原出处,库柏依言搜寻了十几个诗歌网站,却连首雷同的诗歌都没有找到。他还给纽约的文学教授打电话请教,这位教授也曾时不时地帮他们分析一些与其专业相关的案子,但这次教授没有帮上忙,因为他也没听过这首诗。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来解释当前的状况,要么是这首诗太过小众,默默无闻,要么,它就是钟表匠自己的原创诗作。
库柏说:“至于这张留言纸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常用的电脑打印纸。墨粉是惠普公司激光打印机的墨粉,也没什么异常。”
莱姆摇了摇头,对于当前线索的缺失感到有些沮丧。如果钟表匠真的是一个连环杀手,那么也许他现在正在外面寻找,甚至是正在杀害——下一个被害人。
不久之后,阿米莉亚·萨克斯到了。进屋之后,她脱掉了外套,随后有人向丹尼斯·贝克引见了她。后者对她在案件调查中的工作表示了赞许,未婚的警官还补充说,萨克斯名声在外,他很看好她。贝克面带微笑,略显殷勤。对此,萨克斯只是回以一个职业性的礼貌握手礼。对于她来说,这一天的工作已经够她受的了,其他的事情实在不想应付。
莱姆向她简单地说明了他们目前为止在案件中所掌握的信息。
“线索太少了,”萨克斯喃喃道,“凶手很狡猾。”
“逮捕的嫌犯方面有什么发现吗?”贝克问。
萨克斯朝着门口点头示意:“嫌犯马上就到。我们要问他话时,他发现我们靠近,转身就跑,但我觉得他不是凶手。我查了他的底,已婚,在一家投资公司做了五年经纪人,没有逮捕令,没有案底。我看他根本就扛不动那家伙。”萨克斯用下巴指了指屋内沉重的金属横梁。
这时,敲门声响起。
随后,萨克斯背后走进两个警官。二人中间是一位满脸不耐烦的男人,手上戴着手铐。此人名叫阿里·科布。三十多岁的年纪,容貌精致,带着些许商人的傲慢。他身形偏瘦,穿着一件做工考究的大衣,可能是羊绒材质的。衣服上沾染了一些外边街上的泥污,想来也许是逮捕过程中蹭上的。
“来吧,说说你的故事。”塞利托简单粗暴地问道。
“我都跟她说了。”科布神情冷淡地朝着萨克斯点了一下头,“昨天晚上,我经过柏树街,要去地铁站,有几张钱掉出来了。喏,就是那几张。”他用下巴指着桌子上的钞票和钱夹,“今天早上我才发现钱夹丢了,就沿路回去找。然后我看见好些警察围在那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不想惹祸上身。我是个经纪人,我的一些客户对于公众曝光十分敏感,这可能会影响我做生意的。”直到此时,他才仿佛意识到莱姆是坐在轮椅上的。他眨了眨眼睛,转移了视线,随后又恢复了一脸愤慨。
在对他身上的衣物进行了一番调查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与已知线索相吻合的细沙、血迹或是其他痕迹。说明他与本案并无直接关联。虽然莱姆同萨克斯一样,也觉得此人并不是钟表匠,但是鉴于案情的重要性与特殊性,他要确保万无一失,于是下令说:“提取他的指纹。”
库柏依言照做,并确认科布的指纹与钱夹上的指纹相符。车辆管理局的资料库显示,科布名下没有车,在打电话问询了他的信用卡公司之后,也确认了他近期没刷信用卡租过车。
“你的钱夹什么时候丢的?”塞利托问道。
科布交代说,他昨晚七点半左右下班,之后和朋友们小酌了几杯,九点钟的时候起身离开,步行去往地铁站。他记得他在柏树街上走着的时候,曾伸手掏出地铁卡。也许钱夹就是那时候掉出来的。他接着就走到了地铁站,然后便回家了,他家位于上东区,到家时差不多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妻子出差不在家,于是,他去了他家公寓附近的一个酒吧,一个人吃了点东西,凌晨一点左右回了家。
塞利托听了他的叙述,打了几个电话来确认他所说过程的真实性。先是科布所在办公楼的保安,证实了科布确实是在七点半离开了办公室,然后是一张信用卡消费记录,显示他在晚上九点左右曾在沃特街上的一家酒吧出现过,最后他家公寓楼里的门房和一个邻居证实了他确实是在凌晨一点左右回家的。所以,从时间上来看,他根本不可能在夜里九点十五分和凌晨一点之间绑架两个被害人,并分别在码头和小巷里完成复杂的谋杀。
塞利托说:“我们现在正在调查一起性质严重的案件,案发地点就在你昨晚曾经过的柏树街巷口。你可曾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事情?”
“并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发誓,我要是能帮上忙,一定会帮的。”
“你要清楚,凶手很可能会再次犯案。”
“我很抱歉,但我帮不上你们。”科布如是说,但语气里并无半分歉意,“而且我什么都没做,不过是被吓到了,所以才跑,这又没犯法。”
塞利托看了一眼押送他的警官:“先带他到外面回避一下。”
警员将科布带出门后,贝克轻声嘟囔着:“简直是浪费时间。”
萨克斯却摇头:“我有种直觉,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和萨克斯不同,莱姆对这种略带“人味儿”的调查依据向来持怀疑态度,比如证人、犯罪心理,还有那最最不靠谱的直觉。
“行吧,”莱姆说,“但我们怎么才能证实你的直觉呢?”
未等萨克斯回答,塞利托就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他敞开外套,露出了皱巴巴的衬衫,慢慢摸出了手机。
注释:
<a id="zhu1" href="#zw1">[1]</a>全名罗纳德·普拉斯基,罗恩为昵称。
<a id="zhu2" href="#zw2">[2]</a>此处的阴历并非中国农历,而是西方以月亮周期为一个月的“月相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