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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上级并不知道此事。”
“你们全都一个样。”杰弗里斯嗓音尖锐地说道,“你以为,你有了个金色警徽,就知道怎么做警察了。太天真了,你还是个孩子,就是个孩子——还是个滑头混账。你来我的警局,在我的地盘,污蔑我偷了档案——”
“我没有——”
“违抗命令——你侮辱我、打断我。你他妈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当一个警察。”
萨克斯面容平静地盯着他。她已经将自己的情感藏进了另一个领域——她的精神地下避难所。她知道这次冲突会带来一些毁灭性的影响,但现在,他还不能把自己怎样。“我先走了。”
“你摊上大事儿了,女士。我记住你的编号了。五八八五。你以为我不会记住吗?你不是喜欢到处乱翻文件吗?我要让你降级去街上抄罚单,别想再来我的地盘上撒野!”
萨克斯大步越过他的身边,猛地拉开了门,快步走过走廊。她的双手开始颤抖,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身后,男人的声音近乎尖叫一般,从走廊深处传来:“我会记下你的警号,打几个电话。你要是再敢来我的辖区,我会让你后悔的,女士。你听见了没有?”
露西·里克特是一名美国陆军中士,她住在格林尼治村的一栋合作公寓里。这会儿她刚刚回来,锁住了门,而后向卧室走去,脱掉身上深绿色的军装。军装上有着整齐的军衔标志和一些行动中颁发的丝带。她很想直接把衣服扔在床上,但当然不会这样做,而是仔细地同衬衫一起挂进衣柜里,同以前一样,再将身份证件和安全徽章放在衣服胸前的口袋里。接下来,再把鞋子清理干净,擦亮,然后摆在衣柜下的鞋架中。
她飞快地洗了个澡,穿上粉色的旧浴袍,走到卧室里,蜷缩在地板上的粗毛地毯上,目光定定地看着窗外,她默默看着巴洛大街对面的一幢幢大楼,和风中摇摆的树枝间时隐时现的灯火。皎洁的月亮洁白如霜,挂在漆黑的天幕中,照耀在曼哈顿市中心的上空。
她很熟悉这样的场景,安逸、寂静。她小时候也常常这样坐在这里。
露西出国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才休假回国。她终于倒过了时差,也从长时间昏昏沉沉的睡眠中清醒了过来。现在,她丈夫还没下班,她一个人满足地坐在这里,回忆着遥远的过去和清晰的当下。
当然,还有未知的将来。露西想着,比起已经度过的人生岁月,人们总是对尚未来临的时光更加着迷。
她就是在这座合作公寓长大的,在这个曼哈顿最和谐的社区里长大。后来她的父母搬到了更加暖和的地方,离开了这座城市,这间公寓便留给了当时二十二岁的露西。三年后的一个夜晚,男友向她求婚,露西答应了,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们必须继续住在这里,她男友毫无意外地接受了。
她喜欢生活在这里,和朋友出去玩,在餐馆打工,做做文秘(虽然她大学中途退学,但她依旧是她们这一辈的年轻人中最聪明、最努力的一个)。她喜欢这座城市的文化和它的离奇绚丽。她可以坐在这里看着窗外的南面,这座壮丽城市的壮丽美景,然后想象着自己的人生,或是什么都不想,却依旧满足而快乐。
但后来,九月的一天,她看到了所有恐怖的景象,火焰、浓烟,接着就是那座城市骄傲的消逝。
露西像往常一样生活,不喜欢也不讨厌,耐心等待着。有一天,心中的怒火和伤痛会消失,巨大的空洞会愈合。但是那一天一直没有到来。所以,这个支持民主党,喜欢《宋飞正传》的单纯姑娘,这个喜欢用有机面粉自己烤面包的居家女孩儿,走出了她的甜蜜小窝,在百老汇登上了地铁,来到了时报广场,参军入伍。
露西对鲍勃——她的丈夫是这样解释的:她必须这么做。他亲了亲露西的额头,握着她的手,并没有试图阻止她。他这样做有两个原因。第一,作为一名前海豹突击队员,他觉得参军经历对任何人来说都很重要;第二,他相信露西,只要是她决定做的事情,一定都是对的。
她先是在尘土飞扬的得克萨斯接受训练,然后便被派遣到了海外。鲍勃曾去陪过她一段时间,在一家物流公司工作,他的老板是个爱国人士。那段时间,他们将这间合作公寓出租了一年。露西学会了德语,会开所有类型的卡车,也更深地了解了自己:她的组织管理能力很强。她负责管理军中的燃油使用,负责供应给军队的士兵们石油产品和其他重要的物资。
汽油和柴油能赢得战役,空空如也的油箱注定要吃败仗。这是上百年来战场上不变的规矩。
有一天,她的中尉找到她,告诉了她两件事。第一,她升官了,从下士升到中士;第二,军中要派她去学阿拉伯语。
鲍勃回到了美国,而她收拾了自己的行囊,登上了C130运输机,飞往了苦涩的迷雾之地。
千万不要轻易许愿啊……
露西·里克特从美国——一个景色变幻无常、日新月异的国家——来到了一个毫无景色可言的地方。她的生活也变成了荒芜的沙漠,只剩炙热烤人的太阳和目光所及十几种不同的黄沙。有些粗糙的沙砾会划伤你的皮肤,有些细滑的沙粒则会无孔不入。露西的工作开始变得至关重要。从柏林去科隆的路上,若是有一辆卡车没油了,你还可以直接派车去送。但若是发生在战争频发的前线,人们会因此丧命。
露西从来没有让这种情况发生过。
她常常连续好几个小时,驾驶着各种卡车和弹药车四处奔走,偶尔还要做一些奇怪的工作——像是扮演牧羊女,将绵羊装进运输卡车。这是一项临时任务,自愿参与,将食物送到已经断了补给好几周的小村庄。
绵羊……太搞笑了。
现在,她回到了这里,一个能看到天际线的地方,除了熟食店和食品超市外,你见不到牲畜。没有沙子,没有烈日……没有贫瘠的大漠。
和她在地球另一处的生活完全不同。
露西·里克特不是一个会被动等待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望着窗子的南面,想要在物是人非的风景里、在那由变化产生的巨大空虚中寻找答案。
是……或者不是……
电话响起,露西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她最近总会这样,每次听到突然的响动,手机、关门声和汽车回火声,都会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