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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用读心术,我也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圣伊纳爵觉得耶稣会处理不了女士带来的种种特殊问题。但是他并不憎恶她们,也不蔑视她们。”
“教会认为女性会带来特殊问题,这话我妻子肯定不爱听。”迈克尔顿了顿,然后又道:“圣伊纳爵是同性恋吗?”
“恰恰相反,他是个大男子主义者。成立耶稣会之前,他是个情场老手。有次他甚至为女人而决斗,杀死了一个男人。”
“我隐约有点印象。但他若是如此爱慕女人,又为何要成为一名教士?”
“迈斯纳神父在《罗耀拉的依纳爵:圣徒的心理》一书中解释过。该书是一部心理学传记,作者迈斯纳既是一名临床医师,也是一名杰出的精神分析理论家,书中内容取材于他的工作经历。”
“心理学传记。要是个耶稣会士估计会用这锻炼一下大脑。”
詹姆斯笑了:“嗯,精神分析学家探究起圣伊纳爵的动机来了。圣依纳爵出生于西班牙显贵世家,他渴望成为贵族中的典范:做个战士,朝臣,花花公子。男性崇拜式自恋狂症状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爱表现、自负、傲慢、不愿接受失败、渴求权利与声望。遭受重创之前的他就是这个样子。”
“他腿瘸了对吧?”迈克尔记起圣伊纳爵受伤残疾了。
詹姆斯点头说道:“迈斯纳认为,如果圣依纳爵的腿没在战争中被炮弹击中,他也成不了一名宗教领袖。首先,他不接受自己的现状。他不止一次尝试把骨头打断,再接骨,想以此把腿弄直,恢复到以前的形状。但是他依然残疾,跛足严重,直至终生。他再也当不了花花公子,作为战士的生涯也就此结束。”
“但他怎么就成了一名神父?这跟宫廷生活的落差也太大了。”
“圣伊纳爵需要一次新生。成为神父的动机或许源于肉体上的缺陷:他用精神层次的雄心取代了社交上的野心。他不能再迷惑女人了,所以就要在生活上重塑自己的角色,原有的魅力被展现在了新的领域。他跟西班牙的胡安娜公主走得很近,这位公主的父亲便是后来的西班牙摄政王。胡安娜公主曾向圣依纳爵施压,意图成为耶稣会临时成员。她是唯一与耶稣会如此关系密切女人,因为圣伊纳爵无法拒绝她。他毕竟还得依仗她的影响力和经济支持。”
“换句话说,他还是利用了女性。只不过这次是为了她们的钱。”迈克尔说。
詹姆斯叹了口气:“耶稣会不会改变。女性不能成为教士,这一点也不会变。”
“你是说你们会接替教皇,但不会废止对女性的不公。我认为这是错的。”
鲁道弗又端着甜点过来了。他准备了两盘巧克力黑松露酱、英式奶油蛋黄酱伴着白兰地浸覆盆子、一小块提拉米苏、什锦脆饼,在甜食旁边摆了两杯葡萄果渣白兰地。他一边上菜,一边为耽搁了时间而夸张地道歉。甜品被迈克尔尝了个遍,詹姆斯却既没碰甜食也没碰酒,这整晚他就只喝过几口酒。回想起来,迈克尔察觉到他前一天晚上也没怎么动过那杯香槟或白酒。
“你戒酒了?”迈克尔惊讶地问。
“戒了。耶稣会最近非常关注健康。会里没什么年轻人了。再者酒精和其他的嗜好都影响脑力,我们需要清醒的头脑,此刻尤其需要。”
迈克尔这才明白詹姆斯点的“特别甜点”都是基于自己的口味。整个晚宴的设计都是为了让他倍感舒适,进而更愿帮助教廷法庭。有那么一会儿,他内心摇摆不定,既为此生气,又充满同情。耶稣会就这么不确定他会否相助?他们已经绝望到这个程度了吗?
“你不必取悦我,老朋友。我会坚决执行这项调查。”迈克尔说道。海伦娜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反对,一想到海伦娜和儿子们,他就非常不安。但是现在他身处其中,必须负责到底。
“太久了,我变得不同往日,你也同样。耶稣会也正在发生变化。迈克尔,耶稣会需要像你这样足智多谋、意志坚定、聪明机敏的朋友。我们希望与你更加亲密。等这件事结束后,或许你也会想跟我们走得更近呢。”
迈克尔没吭声。
詹姆斯朝广场那头望去,对着圣埃格尼斯教堂正面巴洛克风格的墙面点点头说:“我们要去的就是那里。”
那栋建筑漆黑一片。“格拉夫神父在教堂里等我们?”
“不,是在旁边的楼上。抬头看看,在你右边。”
迈克尔的视线越过广场,教堂旁边那栋楼的高层有一扇透着灯光的窗户。可能是教区长的住所。
他们结了账,鲁道夫匆忙过来了。他紧紧握住詹姆斯的双手,邀他们再来,嘘寒问暖直到他们出了门。
***
餐馆里亮着温馨的黄色微光,照不到明的广场因而愈发显得黑暗而邪恶。迈克尔以警察的视角看到在罗马街头生活中的邪恶。这里是偷盗和宰客的温床。广场一角,一名男子在兜售大麻;另一角,一个艺术家向一个德国女人推销自己的墨水画,声称自己的作品都在多伦多美术馆展出了,现在可是放了个底价。女人的丈夫站在她身旁,叉着胳膊一脸狐疑。女人掏出一沓欧元付了钱,她的丈夫一言不发;这个价格是其他街头小贩要价的三倍。
一群衣着光鲜的小白脸在广场上围着单身女人打转儿,活像水里的鲨鱼闻见了血。这些靠女人吃饭的人都会讲几国语言,但对每种语言的掌握程度参差不齐。迈克尔不用去听他们的对白便知后事如何进行。这种男的要和女人套近乎,无非是问她住在何处、来罗马多久了、在这座城市是否有亲友。在她别离之日将近时,他会邀她去一家餐馆赴宴,顺走她的钱包、护照、钱财、信用卡。餐馆的服务生和他认识,用不着他自掏腰包。受害人明白真相时,他早已溜之大吉。这招很容易得手,因为聪明、有学历、世故的女人们会在假日里冒险,而她们在家里永远不会这么做。事后这些女人总是惊诧不已:“他看上去衣着考究,而且像是受过良好的教育,为人也很亲切。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广场另一头有一群意大利小伙子在勒索一名年轻的中国女人。她不过是想兜售些亚洲风情的廉价饰品,但他们要收了保护费才准她在此卖各种小玩意儿。迈克尔远远望见他们推倒了女子,一盒盒纪念品随之散落一地。他一下子情绪激动,直到看见巡警跑去了现场,才放下心来。这样那样的小纷争每天都在发生。在意大利的少数族裔当中,华人正渐成规模。用不了一年半载,他们或许也会拥有自己的黑帮势力,为街头景色添彩。
广场上满是闲逛的游客,多数人只留意到了罗马曼妙的夜景,别的都不曾入眼。而对迈克尔来说,夜色中蕴藏的浪漫瞬间消散了。有些时候,罗马恰如一位满头秀发的女人,但在你伸手触摸时,抓到手里的却是假发,她那秃头即刻暴露出来。
早在几年之前,海伦娜驱散过他生命里的这种无力感。他以为一切已成往事,此刻方知,只要他还当着探员,这种感觉就永不会消散。突然间,他感到一阵空虚,随即想念起了苏珊。
***
詹姆斯到达了首席神父的住所门口,按下嵌入雕花木门框里的电铃。蜂鸣器声响起,他推开了门。
在黄色的柔光照耀下,宽大的石梯呈现在眼前。楼梯旁有个装了铜门的古旧电梯,焕发着微光,一看就知常受打磨。他们走了三段楼梯,爬上了三楼,看到大厅那头又有一个大木门,门开着,一名男仆示意请他们进去。
迈克尔朝餐厅望去。餐厅里摆着一张双人桌,桌上是精制的骨瓷盘子和手工打造的银器。还有三只水晶高脚杯,大的那只盛水,小的两只稳稳当当地立在桌子两侧,分别盛着红酒和白酒。空气里飘着大蒜和西红柿的香味。他注意到古风餐具橱里有一套银质的咖啡具,还有一张东方风情的大毯子,底色是鲜明的蓝,这是房间里唯一的亮色。房间的陈设彰显着优雅、高品位、世家风范。
显然,格拉夫神父正盼着什么人来,迈克尔猜想那人是个女的。这一定是格拉夫神父的隐秘别馆,是他与情人的幽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