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水狐踪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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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饼,我还纳闷按照你的警惕性,三针都没反应。”
“南瓜,你的昏睡穴是怎么回事?”
我摸出烟盒,中间凹了一块儿:“睡觉的时候掉了,替我挡住了。路上抽烟我还以为是碰到哪儿了,烟都断了几根,心疼得我。”
东方升起一抹鱼肚白,天色渐亮。
月饼打了个哈欠:“早知道就好好睡一觉了。”
我们心照不宣,再没提起那个梦。
四
穿过松林,山势渐渐陡峭,沿途草木越来越少,终于只剩覆盖着厚厚白雪的岩石。最后的一百多米,山体几乎垂直上下,只能攀岩而上。还好出发时带的装备足够多,我们换了攀岩鞋,把不需要的装备丢掉,备好了主绳、安全带、铁锁、快挂、岩石塞、岩钉,腰里别着镁粉袋,还特地开了存在手机里的视频重温了一遍攀岩步骤,才咬牙切齿的攀爬。
爬了十来米,我叫苦不迭。悬崖挂满落雪,每向上爬一步,首先要扫干净雪找到岩缝,还要用冰镐敲掉缝隙里的冰,才能钉进岩钉,别上铁锁穿安全带。况且气温极低,手指几乎冻成萝卜,抠着岩缝刀割般剧痛。好几次要不是月饼拉着,我就直接坠崖被安全绳吊着当蜘蛛侠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凸起的两米多宽的巨石,我和月饼耷拉着腿坐在休息。我极目远眺,白头山脉白绿相间,群山起伏,冷冽山风透进胸膛,精神为之一振。
“月饼,你说令狐把自己藏在这儿,百年苏醒,怎么下山?”我抠了块冰棱含嘴里化着,味道甘甜洁净,比城市里的矿泉水好喝不知道多少倍,“该不会是滚下去吧?”
月饼望着山顶:“那是九尾狐,又不是人,下个山还不容易。”
我也顺着山势望去:“令狐长什么样?有王祖贤漂亮么?”
“应该只好不差吧。”月饼往手掌呵着热气,“漂亮的女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甄嬛,一种是德妃。”
“就不能是小倩?”我盘算着还是小倩靠谱。
“有可能。”月饼故作沉思状。
然后,沉默……
还有最后五十多米,就可以找到青铜棺材和令狐。其实我们心里也明白,十有八九是以卵击石,那可是千年的狐狸,想玩个聊斋我们也不是蒲松龄和宁采臣啊。
我和月饼心照不宣,有一句没一句斗着嘴。这种时候,保持放松心态,遇到危险多少能有些帮助。
“月饼,我不想死。”我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一路上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妈的快到了结果怂了。真丢人!”
“我也不想,活着多有乐趣。”月饼棱角分明的侧脸闪着冰棱映出的阳光,“所以,咱们尽量不要死。”
“轰……轰……”
山顶传出闷鸣,山体剧烈晃动,我们坐的横岩“喀拉”一响,与悬崖连接的地方裂出闪电状缝隙,摇摇欲坠。我们急忙抓住安全绳保持身体平衡,横岩如同活物,随着抖动的山体上下跳跃,齐根断落,向山谷坠去。我脚下一空,悬挂在崖壁晃悠着,腰部绷紧力气荡着身体,几个来回才蹬住岩缝。月饼大喊一声:“登山镐,钉住,快!”
积雪纷纷落下,闷鸣声越来越响,仿佛有千百个霹雳在头顶炸响。我把登山镐钉进岩缝,抬头看去,眼睛差点瞪裂。大片的积雪如同洪水,卷起漫天雪沫,由山顶喷涌而落。无数小雪球越滚越大,携着雷鸣般落势坠下。
雪崩!
“抓牢!”月饼顶着落雪,向我挪动。
我张嘴想说话,落雪瞬间堵了满嘴,强烈的气压顶着鼻腔,几乎窒息。我握着登山镐,指节用力过猛,撑裂了皮肤。我低着头,身体绷得笔直,减少受力面积,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单手抓镐的力量根本抵抗不住狂猛的落雪!登山镐摇晃松动,眼看抓不住镐柄,一团雪球砸下,我被重重击中,瞬间脱力,手指一松,随着雪势坠下。
刹那间我什么都没有想,视线里只有漫天雪幕,一只熟悉的手突然从雪幕中探出,牢牢抓住我的手腕。月饼咬着牙,额头青筋乍起,单手抓着登山镐,另外一只手死命拉着我。轿车大小的雪球砸在他的后背,月饼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被雪势和我的坠势扯得笔直,从他的手心传来“咯吱咯吱”关节扯裂声。我提起一口气:“你他妈的松手!”
又是一个雪球滚落,砸中月饼后脑。月饼眼神涣散,慢慢闭合。抓着我手腕的手,反而更加用力!我摸着腰间的德国铲,雪崩带来的巨大气流压力让如此简单的动作都变得艰难无比。我狂吼一声,用尽力气抽出铲子,对着自己手腕砍下!
手断,血溅!身体坠落,铲子余势斩到崖壁,刃尖崩断,斜着插进右腮,尖棱的断茬顶着口腔无法闭合,积雪灌进嘴巴,塞进喉咙,瞬间窒息。耳边响着尖利的风啸,我甚至感觉不到疼痛。月饼依旧牢牢抓着我的断手,身体像一枚钉子,坚硬的楔进岩壁。
我离月饼越来越远,他渐渐淹没在落雪中,我闭上了眼睛:“再见了,兄弟!”
清亮长啸压住雪声,破空传响!两道白色影子穿透漫天落雪,向我飞扑而来!下坠之势被猛地阻住,我背部受到巨力撞击,咳出了喉咙里的积雪。啸声几乎刺穿耳膜,一双有力的胳膊托着我,把我向空中一扔,单手接住背着,顶着雪崩向山顶爬去!
雪白柔软的皮毛异常温暖,我软软靠着,再也没有力气,连思维都停止了。
坠雪声渐渐平息,落雪越来越少,直至零星几团,雪崩终于停止。悬崖露出本来面目,大半个崖壁铺满厚厚的冰层,如同镶嵌着一堵水晶墙。上百具穿着各朝各代衣服,面部恐惧表情栩栩如生的冻尸封冻在冰层中,整个冰壁宛如一口巨大的冰棺!
左侧传来长长的啸声,一只两米多高,体型魁梧的白色人猿背着月饼,手脚并用飞速上爬。背着我的人猿跟着啸起,十几个起落,我们终于到了山顶!
山顶凹陷出一个小山谷,人猿背着我们跃进山谷。
五
人猿把我们放在地上,滚烫的地面几乎把我烫熟。我习惯性的撑地起身,右手腕传来剧痛,这才想起手已经被自己砍掉了。我抬起手臂看着光秃秃的手腕,断口在低温中已经冰冻止血,斩断的骨茬支楞着刺出。我意识里想动动手指,可是手腕上什么都没有,这种空荡荡的失落感很难形容。
刺在脸腮的铲刃依然顶着上颚,我一咬牙拔出,滚烫得疼痛几乎绷断神经。
我呕了口血,慢慢闭合嘴巴。这时月饼身体动了动,缓缓睁眼,看到立在面前的人猿,弹腰而起。
“月饼,它们救了咱们。”我急忙喊道,脸腮的裂口又扯裂少许,钻心的疼痛还透着阵阵热风。
两只人猿“吱吱”叫着,指手画脚不知道在交流什么,忽然长啸着跃下山顶,攀着悬崖远去。
月饼望着我怔了怔,脸色一变:“你的手呢?!”
“在你手里。”我举起光秃秃手臂指着。
月饼这才发现手里还握着一截断手,几步跑过来,拿着断手就往断臂对装:“一定能接上,一定能接上!”
我第一次见到月饼如此惊慌失措,断手摩擦的伤口“沙沙”剧痛,我疼得只吸凉气,被扎穿的腮帮子也跟着往嘴里倒气:“月饼,你当我是壁虎啊!断了尾巴还能长出来!再说也不是接上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