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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杰克,加拿大人,来泰国学习。我很喜欢东方文化,所以对亚洲各国的语言都懂一点。”金发杰克用欧美人特有的热情自我介绍着。

出于礼貌,我回了句:“我叫南晓楼。”

“哈!好名字!”杰克一头金发在月光下耀眼的亮,眼中透着欣喜,“你父母一定很有文化。”

这句话重重揭开了我内心深处最痛的一道伤疤,我忘记了当前的处境,鼻子一酸,心里像长了无数坚硬的竹笋,扎得生疼:“我没见过我的父母。”

“对不起。”杰克这句礼貌的安慰并不能缓解我心里的疼痛。谁能体会一个孤儿从小到大遭受的白眼和开家长会时的失落呢?

那个被百分之九十学生诅咒的家长会,竟然是我最羡慕的一件事。

哪怕,被父母骂上几句……

也是,幸福的!

“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杰克也许是为了岔开话题。

我心里懒洋洋地,只是低低“唔”了一声,同时又有些奇怪杰克为什么会找我聊这个话题。想到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帮我挡住了木人眼中的绿光,难道这不是巧合?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他浅蓝色近乎发白的眼睛,瞳孔边缘没有什么异常,应该没有带美瞳之类的东西。

“在没有搞清楚状况前,最好不要下车。”杰克笑了笑,似乎知道我在寻找什么。

我越发觉得突然出现的杰克透着股说不出的神秘,以他一个年轻的外国人身份,似乎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而且他好像对我很了解……

“如果下了车呢?”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杰克面色一冷,脸上笼着一层森森的寒意:“会变成活尸。”

我打了个寒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别过头看着窗外。车外夏虫吟唱,月光细细碎碎的洒落树叶,除了那两个木人,一切如常。

乘客们多少恢复了些镇定,开始催促司机继续发车,有几个人还跃跃欲试地商量着要下车和那木人拍照留念,再挪到路边。

我没心思听他们说话,心头沉重的像压了包水泥,司机和服务员用泰语说了几句,大概是因为一车的外国人,他们也没有顾及有人能不能听懂,声音比较大。我听到他们对话中反复出现了两个音节,这两个音节我曾经在泰语中文字幕的电影里看到过,用汉语翻译过来就是“草鬼”!

蛊在苗族地区俗称“草鬼”,相传它寄附与女子身上,危害他人,而那些所谓有蛊的妇女,被称为“草鬼婆”!

传说中制造毒蛊的方法,一般是讲多种带有剧毒的毒虫如蛇蝎、蜥蜴等放入同一器物内,使其互相啮食、残杀,最后剩下的唯一存活的毒虫便是蛊。蛊的种类极多,影响较大的有蛇蛊、犬蛊、猫鬼蛊、蝎蛊、蛤蟆蛊、虫蛊、飞蛊等。造蛊者可用蛊术给施术对象带来各种疾病甚至死亡。在中国宋朝,宋仁宗庆历八年曾颁行介绍治蛊方法的《庆历善治方》,就连《诸病而侯论》、《千金方》、《本草纲目》里面也有对中蛊症状的细致分析和治疗医方。

在明朝郑和下西洋时代,泰国忽然出现了蛊术,并大放异彩,成了这个国家最神秘的秘术。

关于这件事情众说纷纭,最主流的观点就是为了确保航行安全,郑和船队里面聚集了中原各类能人异士,其中就有善使蛊术的苗族用蛊高手,不知道什么原因,蛊术在泰国流传开来。

他们俩为什么在讨论这个问题?难道我们已经被下了蛊了?那两个木人就是蛊术的宿主?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巴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车厢传来沉闷的“咚咚”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车辆。车厢晃动的越来越厉害,可是外面分明什么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乘客们刚刚回复的心情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激荡地尖叫着,“咚咚”声越来越密集,车厢左右呈四十五度来回倾斜,整辆车就像是在巨浪中颠簸的小船。所有人都惊恐得牢牢抓着座椅把手。慌乱中我看到司机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对着服务员喊了几句,服务员看来有些有些不情愿,摇了摇头。司机愤怒地吼了几句,服务员才勉强离开座位,拉开车门附近的储物箱,拽出一个笼子,里面装着一只浑身漆黑的公鸡。

司机抢过笼子,打开车门冲了下去,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把公鸡拎出,掐着鸡头,对着鸡脖子就是一刀。

“蓬”,一团血雾从鸡脖子的腔口里喷出,身体掉在地上,“扑棱扑棱”拍着翅子,两条腿抽搐着,不时挣扎几下,洒出斑斑点点的血迹,然后一动不动了。许多外国人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得捂住眼睛,展示着爱护小动物的人道主义精神,完全忘记了圣诞节时把一只火鸡拔了毛用铁条从嘴直穿过肛门再放在火上炙烤的残忍。

不可思议的是,鸡头却在司机手里四处张望,时不时张开嘴“咯咯”叫着。鸡的身体又重新站了起来平平稳稳地走着,而这诡异的一幕彻底斩断了乘客们紧绷的神经,所有人反而忘记了尖叫,目光呆滞地坐着。

司机拿着鸡头在两个雕像的眼睛上涂满鸡血,又在车身不停涂抹,手上身上沾满了鸡血,看上去特别狰狞。那个没有头的鸡身却走进树林,大巴渐渐恢复了平稳,那“咚咚”声也渐渐消失了,空气里残留着浓厚的血腥味。

服务员情绪很激动,打开车门走到司机面前,指着车里的我们,又指着不远处的森林,双手胡乱挥舞着。司机森森地看了看我们,微微一笑,不知道对服务员说了几句什么,服务员也安静下来,眼中透着和乘客们相同的呆滞,木然地站着。

从刚才那一刻开始,杰克就再没说话,只是不停地抽着烟,还往我手里塞了一根。

我属于一刻无烟不欢的主儿,可是对外烟的味道实在不感冒,更何况杰克呼出来的烟雾闻上去更有种说不出的怪味,再加上现在这个局面,实在提不起没什么兴趣,顺手把烟夹在耳朵上。

服务员走上车,身体僵硬,步伐看上去很不协调,倒有点像鸭子走路的姿势。她并没有说话,只是扫视着所有人。

“装出和那些乘客一样的模样。”杰克低声说道。

刚才我以为乘客是因为过度恐惧而导致的反应缓慢,经他这么一说才觉得情况不对,好像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我来不及多想,板板正正地坐着,尽量让眼光变的呆滞,心脏却越跳越猛烈,血液撞击着肺部根本喘不过气来。

服务员说出了一连串语言,语调平的如同从石缝中挤出来,音节很像偶尔在网络上听到的佛经。

话音刚落,乘客们呆呆地站了起来,用和服务员一样的姿势走下车。

而那个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他们被控制了!”杰克也站起身,“不用害怕,有我在。跟着他们下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实在忍不住了,不知道还要面对什么样的未知恐惧,现在只有我和杰克两个清醒的人,这种要命的紧张感彻底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我甚至羡慕那些被控制的乘客,因为他们起码不用再抵抗恐惧的侵袭。

有的时候,知道反而比不知道要幸福很多。

杰克却死命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烟头一亮一灭,发出的不是常见的红光,而是幽蓝色的光……

“我们遇上了尸蛊,附近应该有条养尸河!”

尸蛊?养尸河?

我在泰国真地碰上了蛊?我从心里不愿接受这件事情,但是发生的一切又让我不得不接受!

“服务员也被司机控制了,”杰克走在我后面,“我来不及解释,你不要害怕,跟着队伍向前走,我先破蛊,随后就跟上。”

我心里却暗自打定主意,下了车我就跑,鬼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车外月色大好,树林特中潮湿温润的空气吸到肺里让我精神一震,如果不是有这件怪事发生,倒是个途中小憩的好地方。

脚踩着潮湿的路面,我心里稍稍踏实点,悄悄观察着四周,服务员已经带着乘客开始往树林里走,我回头一看,杰克一抹身闪到大巴的背面。

我心里暗骂自己傻瓜,很明显杰克已经跑了,我还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打定了主意,我转身就要跑,却发现我根本跑不了!这个队伍像是一块巨大的磁铁,牢牢吸着我,让我根本无法脱离,我使劲停住脚,身体向后挣,可是被那股吸力拽的一个踉跄,如同有一串大铁链子把我们拴在一起,只能跟着前面的人往树林子里走!

我使劲回过头,恨恨地瞪着杰克消失的方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又想到不知道一会而要面对什么,心里反而不害怕了。我虽然胆子小,但是真正到了要去解决面对的时候,反而会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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